看到他吊车尾的成绩,我一开始会生气,可是时间久了,有时候看着小宁望着窗边被新父母带走的小孩出神,我忽然意识到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那我给他一个家就好了,我没有再逼迫他学习,而是让自己变得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我以后会赚很多钱,买一所很大的房子,然后永远和小宁住在一起,我们是一辈子的家人。
小宁16岁那年,我18岁,离高考只余半百天。我铆足了劲只为那两天,然后我就能解脱,我可以打工养小宁,我们先租一间小房子,我可以拿奖学金用助学贷款,我们逃得远远的,过自由的生活。
在大院里,我性格孤僻,除了小宁唯有杨文晓算是能多说上几句话的人。我永远记得那一天,2012年4月14日,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没有到来,但那一天所发生的事,足以使我们坠向更黑更深的地狱。
那天是周六,学校补课后四点半放学,小宁所在的高一年级不需要上课。我回到大院的房间拿出试卷写题,小宁自己躺在床上拿着一本《我胆小如鼠》在看,他很喜欢那本书的第一个故事,书皮都被他翻得有点烂掉。没过多久杨文晓来找我问题,我记得太清楚了,那是数列的最后一问,我正在草稿纸上帮他推公式时,隔壁的李铮推门进来叫我去擦厕所。
我不习惯与人交往更何况是李铮这种人,他和学校里那些末班生玩得很好,每天无所事事,打架逃课,带着外面的人调戏大院的女生。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他的人生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我和小宁。
我皱了皱眉,对他说把题讲完大概10分钟后过去,让他们把我的卫生区留出来。李铮也不走,拿着墩布站在门口冲我吹口哨,用带着痞气的语调揶揄我,说大院的好学生读书读得连卫生都拖着不做哦。我没理他,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推算着公式,他见我不理,仍不罢休,冲着楼道的厕所喊叫,把他所谓的兄弟都叫过来围在我房间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神看向了小宁,如果我能预见20分钟后发生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望向他不会多说一个字。我只是叫了声小宁,没再说其他。小宁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下来,拿起门口的墩布跟他们说我替我哥去。李铮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程雨知你弟弟对你可真好哦,你考不上清华对得起他吗。然后他们发出了哈哈的笑声,让人厌烦又吵闹。我起身说还是我去吧,本来值日表确实轮到我。何况我并不想让小宁去做刷厕所这种脏活,他那双会弹钢琴的白嫩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但小宁只是回头跟我说,哥,没事,你先学习吧,我很快就回来。
杨文晓也附和了一句,他都16岁了,刷个厕所而已,让他去吧。
我看着他被那群人勾着脖子拉出去,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笔重新开始解那道题。给杨文晓讲完题后我继续写那张试卷,写完后已经6点多了,天擦黑。房间里只有我自己和一盏小台灯。
我觉得不安,我写试卷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小宁还没回来?
我披了件薄外套走出房间,楼道里很吵闹,还混着一股食堂的饭味,不知道是谁又偷偷从食堂带饭回来吃。我走向厕所,里面没有人,地上像没打扫般脏乱,脏水淌在水泥地上,墩布胡乱地放在水池边。
小宁,小宁,你在吗?
没人回我,我正准备离开,听到几声咚咚的拍门声,力度不重。我走过去,门半掩着,小宁的下面被人扒光了扔在地上,污水染脏了他的脸、头发,还有那件白色卫衣。
他说很痛,很痛。我替他把裤子穿好,背着他回房,我带他去洗澡,他说哥,好冷。
我抱着他,鲜血染红了他的内裤,他的大腿根一片淤青,嘴唇有被咬破的伤口。
我问他,是不是李铮?他不说话,只看着我,眼睛空洞无神。有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我想那里面一定有我弟的眼泪。
我去找老师,但福利院没人管,这里早就像是一片放养的山坡,没人会在意男孩们之间无聊的打架。我说这是性侵,老师说,只有男人强jian女人才叫性侵。
我去找李铮,我打不过他,他把我摁在地上揍,他说一开始想玩的人是我,没想到程雨宁蛮听话的。我狠狠咬住他的手,他就用力踹我的肚子,他说你知道你弟弟后面有多紧吗?我发了疯似的跟他扭打在一起,李铮跟我说你再敢来找我的事,我就把你绑起来让你看着我Cao你弟弟。
李铮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地上怒吼,我用手捶地,我感慨命运的不公,我对自己无能的反抗而感到悲哀。我看着西边不远处的基督教堂,我向神发问,不反抗,何罪之有?
小宁乖乖地在房间看书,我回去后他抱着我,为我上红药水,他说哥哥你不要去找他,你要安心考试。我不敢在小宁面前流泪,只有紧紧抱住他,跟他说,会好的,等我考完试我们就搬出去。
最后的30天我疯了似的读书学习,不让自己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去找了份工作,我把妈妈留下的玉佩拿去当了,租了一间20平米的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