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了。春节还没过去,街上一片灰秃秃的颜色,门市家家都贴着红色的对联和福字,是街上为数不多的鲜艳颜色。天气还冷的要命,马路边灰色的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雪,清早的大街上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几辆车驶过。
闻竞窝在车里,手里捏着一罐红牛,打了个哈欠。他抬手把车顶上的镜子翻了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尊容,他满眼血丝,眼睛因为刚刚打完哈欠和缺觉的倦怠不受控制地流出一些眼泪,睫毛显得比平时还浓密,青色的胡茬星星点点地冒了出来,整个人满脸写着疲惫二字。他又把镜子盖了回去,在口袋里摸出一盒压扁了的纸盒,皱着眉头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抬头看着窗外的一户居民楼。
小张去买早饭了,走前特意说要买点热乎的。他和小张在这盯梢好几天了,排挡杆边上的烟灰缸里满的快要冒出来。这辆破车的暖风坏的基本没反应,座椅加热这种新奇玩意更是没有,冻得两个人直哆嗦,喝多少热水也不顶用,倒是喝的直想上厕所,闻竞只好一个劲儿的抽烟转移注意力。尤其是他最近老是犯困,怕盯梢看走了眼,抽的比平时还要更猛些。
放在手扣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他瞟了一眼,是唐靖川发来的微信:“干嘛呢?”
废话。闻竞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嘴角微微民出了一丝笑意,打开手机:“坐着。”
“干坐着?”
“不然呢?”闻竞嘴里叼着烟,双手打字。
“没想我?”
想你干屁。闻竞刚要发出去,发觉这四个字有点歧义,于是把后面三个字删掉,改成了“想个屁”,但好像还是不太合适,所以干脆直接发了个“还行”。
那就是想了。唐靖川侧躺在家里的贵妃椅上,他正穿着珊瑚绒的家居服,手边摆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拿铁,露出了一点餍足而幸福的笑意,这几天就他一个人在家,无聊得快冒泡了。他想了想,抬手飞快地输入:“你什么时候回家?”
闻竞看了一眼车窗外萧瑟的街道,不确定地回复:“估计还得几天。”
唐靖川不太高兴。抬手打了好几次表达不满的话,但还是删了。房间有点太暖和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户开了个缝换换气。
闻竞看着屏幕上断断续续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知道唐靖川这是不高兴了。他确实没办法,本来应该陪唐靖川回家过春节,结果摊上这档子事。他刚要哄哄唐靖川,小张拎着煎饼果子打开车门,吹进来的冷风给闻竞冻一激灵,赶紧从小张手里接过塑料袋让他把车门关上,小张冻得直搓手,指了指那个塑料袋:“加了香肠,还有豆浆,趁热吃。”
闻竞谢了一句,把小张那份递给他,然后打开自己腿上的塑料袋,塑料袋一开,浓烈的油味儿熏得他直犯恶心,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这油挺大啊。”
“有吗?”小张刚狼吞虎咽了好几口,“我觉得还行啊,可能因为我饿狠了?”
闻竞把煎饼果子送到嘴边,还是觉得油味儿大的难受,又放下了,喝了几口豆浆,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举起手机和唐靖川没话找话:“最近我总困。”
唐靖川看了一眼他的消息,一时不知道回复什么。不困才奇怪,在车上一连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还要盯梢。这或许就是电子社交不好的地方了,如果闻竞现在能看到唐靖川的表情,他就会立刻发现对方脸上的心疼、怨气和无奈,但现在唐靖川没有回复,他只能猜唐靖川可能真的不高兴了。
2、
任务结束是好几天之后的事情了,闻竞到家的时候那模样简直像徒步穿越西藏刚回来。他洗了个澡倒头就开始睡觉,从第一天下午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他醒的时候正是下午三四点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没有一醒就睁眼,而是摸了一下身边——并没有人。
他睁开眼睛,唐靖川确实不在床上。闻竞看了眼表,发现是下午,那唐靖川不在也正常。闻竞反常地看了一会儿那个没人睡的地方,觉得心里什么地方有点不舒服。他醒的要比唐靖川早,平时早上他起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睡在旁边的人,这好像还是印象里他一次起床没有看到身边睡着的人。这心思着实有点酸了,闻竞只别扭了那么几秒,掀开羽绒被下了床:“唐靖川?”
没人答应。
好家伙,唐靖川这是气得不轻。闻竞在家里四处转了转,发现都没有人,于是推开唐靖川的书房,发现里面还是没人。唐靖川人哪去了?难道就因为春节的事情气成这个样子?一股无名火从闻竞心里冒了出来。随他的便,爱去哪去哪。他也不是出去一个人潇洒玩耍了,这是工作需要,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和他置气?他越想越恼火,这几天的积攒的疲惫和压力一股脑涌上心头,反映在脸上变成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
闻竞和唐靖川两个人都很少有明显的情感流露。唐靖川是因为习惯掩饰,而闻竞纯粹是因为他本身很少有情绪上的波动。特别是他从事的职业本身就决定了他需要永远保持冷静,工作中他常常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