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川天是天亮以后再走的,她跟着出来,带走院子里不少人,想着这样能帮着打掩护,只是中途却遇上了舒子初,她不知道他是否看到了赫连川天,只能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在,她是真有话要跟他说。
回来这些日子,她偶然做梦看到过他。那些...可能是她没有亲身经历的,在她死后发生的事...舒子初原来真是舒家人,他的祖父与舒纯雁的祖父,原是亲兄弟。
只是当年不知因何事闹翻了,他们那一房人便转而回到乡下祖地生活,多年来甚至连年礼都不交换,只当作不存在一样。
舒子初八岁时家乡有水灾,接着又有煌灾,流民四起,他被家人拼着一切送出来,可是没多久连牛车都被抢了,食物也没了,与下人们失散了。他年纪小,沿路乞讨,倒真像是个小流民了。
终于熬到了天羽京城,没身份的流民入城本就困难,他想找镇国公府来投靠,身边却已经一件信物都没了。
他受了那么多苦,镇国公一家却仍在京中过着富足美满的生活,小小少年心中想法自然偏激了,加上先遇上了舒家现在那二房三房那两兄弟,他们加油添酱,说得好像也是被舒廷云给赶出府来一样。
他们又说如果舒子初提起自己真实身份,舒廷云反而不会理他,舒子初一听便跟他们同仇敌忾,同意他们送他来到舒廷云面前,假装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小流民。
他来到这家里好几年,起初还会把消息传出去二房三房,后来却渐渐了解到,舒廷云是真不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不跟乡下的叔叔交往,他们从小的分开住,两家连年礼都不互送,他实在也不知当年的事。
后来他根本也不知舒子初要来投靠他,但他不知他的身份,却把他当成义子一样照顾重用,于是舒子初被感动了。
也许不止被感动,也许还有对舒纯雁懵懂的喜欢,却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他们是从兄妹的关系,所以从不敢言说。
但是这样的舒子初,在她死后不单止护住了她那渐渐年迈、丧妻失女的老父,最后还杀进皇宫为她报仇...
就凭这一点,她便能原谅他过去所做的一切。
她邀他到旁边小亭说话,却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地看着舒子初。
良久她才叹了句:子初哥哥,你何时才要把你的事告诉爹爹?
舒子初脸上闪过震惊,好像完全没料到,这个已出嫁的妹妹,何时变得如此敏锐。
可他也没想再瞒下去,他被二房、三房拿住这把柄,原来他们没像如今这样紧迫,只是下药给镇国公夫人那事被揭发跟二房三房有关,镇国公已开始不卖那两个弟弟的帐,对外说他们二人的事跟他们镇国公府再无关系。
这迫得他们只能动用最有力的舒子初这步暗棋,舒子初一直抗拒,不同意为他们做事,他们已经非常不满,扬言要揭破舒子初。
只是要真揭破了他们便连最后一张底牌也没了,所以他们只能不断地威胁。
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快点把这事告诉爹爹,要是被二叔三叔他们先说了,爹爹可能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知道了大小姐,我会去跟国公爷说的。
那就好,我们快去跟爹爹娘亲吃早饭吧,迟了爹要出门了呢!她率先转身,看到芙蓉给她打了个眼色,知道赫连川天已经走了,她松了口气,回头又说:子初哥哥以后叫我燕燕吧...
说完她低下了头,匆匆地向用膳的花厅走去。
舒子初脸上火辣辣地,不知是因为舒纯雁竟好像已原谅了他,还是因为她真正承认了他是她哥哥的身份。
他为她做过什么好事,值得她原谅了他,还真心接纳了他。这点他不知道,只能暗暗地发誓以后会对她们一家倾尽所有地弥补。
这边赫连川天从镇国公府出来,没有直接回到西郊营地,而是先去拜访了赫连家庶族的一位地位非常高的族老。
赫连川天是赫连家的宗长,因为他是继承的嫡支,而当年因正晖太子的事,赫连家嫡支已绝,由拥有天马血脉的正晖太子之子赫连昭雪继了宗位。赫连家庶族当年被无辜牵连,也蒙受了很多损失,因此身为赫连家宗长,赫连家庶族受他的庇护,才能在慢慢地重新兴盛。
这也是他身为宗长的责任,这位赫连家族老,六十多岁,比赫连川天已过世的父亲年长,族中人称二叔公,家中开的是典当铺子,只要是赫连家庶族的人有需要去典当东西,都会拿到比较好的价钱,而且有时候期限过了一些,还能宽限一点,很得赫连家庶族各房人的尊重。
他听到赫连川天来找他,喜出望外,邀他到了书房敍话。
无事不登三宝,王爷今日来不知是为什么?他话说完又觉得不够豪气爽快,赫连川天!那个尊贵的宗长来找他,无论什么事,他肯定要把事情办好,因此又加一句:无论什么事,老头子也尽力替你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