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瑜却一直了无音讯,电话不通,人也不见回来,电视报纸更没有任何相关消息。梁莫甚至去市政厅找了两次,都不得见。
直到大年三十,朱瑜才打了个电话回来,也只匆匆说了几句让梁莫安心的话。末了,加一句,好好地,别做让妈妈伤心地事。语气声音,在梁莫听来却满满的都是伤痛和哀求。梁莫突地心里发沉,拉扯着一阵阵酸涩的疼。她也不过只是个女人,只是她的母亲,在外面再强硬权势,现在也只是孤家寡人一个,连家也回不了。她做母亲的,虽然没给过她多少母爱,但却给了她最宝贵的生命。以往的除夕夜也常常就梁莫和她爸爸两个人过,今年却显得格外冷清。
梁晏兮忙忙碌碌准备了不少菜,梁莫也淡淡在一旁帮了会儿忙。直到了晚上,梁莫突然进厨房和她爸爸说,不如出去吃吧。
梁晏兮静了会儿,看着案上已经准备好要下锅的一大片菜肴,吸口气,转身笑笑,也好,外面吃热闹些。又慢慢地洗了手,看梁莫还站在门口正出神看着他,走过去拉她,去穿件厚衣服,我先定个位子。这会儿估计哪儿都打挤。梁晏兮连打了几个餐厅电话,都满了,最后才找到一个吃粥底锅的店,于是大声问,莫莫,吃粥底锅好吗?
梁莫从楼上下来,身上穿一件白色的短夹克配牛仔裤,脖子上一圈厚厚的红围巾,头发简单编了两个松松的麻花辫,看上去高挑而俏皮,完完全全乖巧的小女儿样。梁晏兮笑着又问:吃粥底锅吗?
梁莫淡淡答到:好。
梁晏兮拉着梁莫出门打车。店有点远,大年三十又堵车,绕了路才到。大堂里人声鼎沸,多是全家老少团团围坐,吃吃喝喝大声谈笑,气氛极闹。服务生领着他们到了位子,点好了菜,上了茶水,才开火,Jing致的鸳鸯锅,一半是红汤,一半是白汤,慢慢得煮开,冒起腾腾热气和水泡。梁晏兮笑着跟梁莫说,听他们说起来,挺新鲜的。开始就像是普通的火锅,下菜烫着吃,煮到后面却是另有乾坤,竟变成了粥。
梁莫没搭腔,过会突然说:喝点酒吧。
梁晏兮见汤煮开了,慢慢往下放菜,随口说:还是不要了,你也不能喝。
梁莫一手撑着头,一手摆弄着筷子,沉默不语。
那就喝点吧。梁晏兮沉着性子,刚抬手要叫服务员就被梁莫截住,
还是算了。梁晏兮拿过梁莫的碗,给她加作料,一样一样细细拌匀才递过去。梁莫埋头自己吃自己的,也不说话。梁晏兮开了几次口,都不见梁莫搭腔,于是也安静吃东西。
四周都是别人的欢声笑语,他们这一桌显得尤其静,本来还说出来吃,热闹些,却没想是这样一个局面。
吃到一半,梁莫突然给她爸爸夹了一筷子蟹rou,吃这个。梁晏兮看着碗里多出来的一块红色蟹rou,抬眼看梁莫。她明明知道他不吃辣。梁莫却停下筷子,定定望着她爸爸,眼里什么也没有。梁晏兮看着梁莫二话没说,夹起吃下,脸色却大变,忍了许久,终是抑制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连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缓和些。
梁莫仍然面不改色,问:辣吗?梁晏兮答到,还好。声音却涩涩的。梁莫转头,不看她爸爸。
过了会儿,说:我吃好了。咱们回吧。梁晏兮还是顺着梁莫,结了帐,搭车回家。梁莫偏头看着车窗外,突然闷闷问:你说她现在吃年夜饭了没。梁晏兮愣了愣,恍然明白过来,轻轻拉过梁莫靠在他身上,放心吧。她那样的人,会吃什么苦。梁莫突地挣开,犟着头,皱眉看她爸爸,她那样的人?你以为她是什么人!她是我妈!梁晏兮脸色一变,才要开口,瞥见前面的司机,转过头,闷在心里忍住不发。
闹了一天,原来是为了这。她妈妈不好过,她就该让他也不好过?他们的那点夫妻情分一早就断的干干净净了,这点,她比谁都清楚。现在却拿着她妈妈来难为他。当初是谁不顾一切引诱他,甚至釜底抽薪替他写好离婚协议的?梁晏兮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胸口有一团火,灼烧得他坐立不安,想要找一个突破口,一气全部发泄出去。可是,他不能,这不是本来沉静淡然的他,何况,这火还是梁莫逗起来的,他不能对她发火。可是,现在,梁晏兮却恨不得抓过旁边一样生着闷气的别扭孩子,狠狠揍她一顿,再一口咬死她,一了百了。饶是心中千百的怒火和恨意,梁晏兮还是忍下来了,回到家,甚至还给梁莫热了牛nai。把自己关在浴室,洗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没能平息下那团火。
梁晏兮关了灯,闷闷地坐在床上,过了许久,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迅速拉过被子躺下。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床前,睡了吗?梁莫低低的声音。
梁晏兮没答,也没动。
你就当我我今天是发疯了我沉寂半晌,我就是觉得难受
梁晏兮睁开眼,昏暗中,梁莫蹲在床前,头搁在床沿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格外可怜。梁晏兮的心在瞬间一酸,软软的,化成了水,什么火啊,恨啊,连个影儿都散没了。伸手搂过那一小团,埋在胸口,填在心上,深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