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的表情只有须臾便被更大的热情淹没了,溥跃极近夸张地说了句:牛啊。随后立刻把手套戴在自己的手上,然后举起双手像赏佩佩展示。
我Cao你别说还真合适,我可太喜欢了,一丝一毫都不差,这码数挺难选的,你晚上偷偷量我手了?
啧啧,女朋友,礼有点重了吧,第一次过节就送我这么贵的礼物,那我必须回个更贵的是不是?
溥跃右手从后屁股兜扫了一下,变魔术似的快速伸到赏佩佩耳后,一句:哎,你看这是什么?再次将红色的信封变魔术似的举到赏佩佩面前。
你的。也拆开看看?
赏佩佩低头时眼里已经开始凝聚水汽了,她点了点头,随后揭开了信封后的火漆。
信封内很薄,只有一张纸,展开后内里夹着一张名片。
纸上是溥跃在元旦假期内为赏佩佩预约的后背祛疤项目的电子回单,名片上则印着越城医科大皮肤病医院资历最高的罗永寿医生的私人联系方式。
他想送她一次祛疤手术。
本来想对着一桌西餐美酒对赏佩佩说这番话,氛围感足的地方,话语也更有说服力,但在破旧的房子里,没有了灯光和华服加持,溥跃说起心里话反而显得更有种孤注一掷的勇猛和直白。
元旦假期,我们去趟越城面诊,发誓不会耽误你的工作,订不订手术日期还是看你,你也不想做也无所谓,我就是想带你看看我在那边的生活。
他这在外漂泊近十年来吃过的老字号,交过的好朋友们,半夜会下楼光顾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有他睡过的床和每天都会拉开的窗,那窗外景色特别棒,能看到大片的云和海天一线的风景。
每当日出日落,就像副画一样让人心情愉悦。
越城的天气很热,没有分明的四季,但相比经济滞后东城,也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那里人口很密集,但每个人都在用力往上爬努力享受生活,如果赏佩佩愿意,他们可以一起在新的地方扎根,过上全新的生活。
我们都试着把过去忘了吧。好吗?
背上的疤痕如果令她难过,那就没必要留着,既然回到东城做护工是一种赎罪,那放过自己何尝不可?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真的是种非常美好的提议。
如果不是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赏佩佩可能真的会被溥跃口中的提议动摇。可溥跃所谓的重新开始,是他准备用二十万替自己赎身的价格买来的。
悲惨的命运包装成了意外的浪漫。
如果一个人过往的脓疮照进现实,那么所有光鲜亮丽的假象都会被撕碎,赏佩佩的独立是假的,硬骨是假的,包括与她突然相遇的溥跃也是假的。
她后背的伤原来从来没有愈合过,那些被虫蚁啃噬的痛处至今还遍布全身,从十几年前就犹如隐晦不散的鬼魅尾随着她。
只需她回头看一眼,就即刻现形挣扎着将她吞没。
她不勇敢,也不坚强,她不过是自己过往的逃兵,寄居在谎言的泡沫里。
回忆轻轻一吹,她就掉进了泥潭。
在溥跃屏息等候的时间里,赏佩佩低头捏着手里的回执单没有一点动作,柔软的发丝从耳后松散下来,温婉地描绘着她的眉眼,让溥跃看不清她的表情。
原本一片漆黑的窗外突然亮起一盏高瓦数的灯泡,将赏佩佩的轮廓点亮,溥跃视线越过赏佩佩,一下就看到陈梦和正拎着几件羽绒服垫脚挂在衣架上,试图用棍棒敲打令他们恢复蓬松。
锡矿厂家属区如今没剩下几户常驻人口,就像溥跃注意到对面的人影,陈梦和也好奇地转过头,往他们这面亮着灯的窗子里窥探。
唯恐陈梦和认出赏佩佩的背影,行动越过思想,溥跃立刻将房间顶灯的开关按下。
一片黑暗中,赏佩佩随着窗外的光源回头,溥跃紧张得几乎要叫出声,立刻冲过去用力抱住她。
手掌托着赏佩佩的后颈,手指插入发丝的缝隙,溥跃用力制止着赏佩佩的动作,而赏佩佩则用蛮力试图从他的怀里挣脱。
昏暗中没人讲话,只有悉悉索索地声响,还有因为用力而发出的闷哼。
一对男女在灯光下像是在近身格斗,就跟十几年前的那天,他们两个人曾经在校门口打架一样狼狈。
大自然对男女力量分配不均,成年后的赏佩佩和溥跃始终无法势均力敌,溥跃才用了三分力气,就能将赏佩佩的一切小动作如钢筋般捆住。
身体没力气挣扎了,赏佩佩也放弃挣扎了,不用想,她也知道自己身后有什么溥跃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她的那个家,和家里的那些人。
她总是反复强调着,已经跟她无关的那些人。
殊不知,不会动摇的信念,是不必反复强调的。
大口喘息,用力汲取稀薄的氧气,指尖的信封和名片飘落在地上,刚才赏佩佩有抗拒这个拥抱,此刻就有多贪恋这么拥抱。
因为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