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与疼痛,仿佛真实发生过的痛苦,在电光火石中袭上他的心头,他努力奔跑着,黑暗孤寂中,凛冽寒风吹过了他的脸,搅乱了他本就肮脏的发,大口喘息着,手中的白色怎么也不愿放下。
他低头去看,却看到怀中白色竟然是一张凌乱的,早已细碎的人类皮脂
而他垂首的瞬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被剥下后黑洞洞的双目之处...
不要,不要,项宓盼,你欠我的,死了也得还给我!
一声惨叫,赵锦岚在涔涔冷汗中惊醒,双手攥紧了身下床单,仿佛手掌里的不是绫罗被单,而是一张已经没了骨rou的人皮。
丫头雁荷闻着声响推门而入,举了蜡烛急急掀开帐幔,爷可是被梦魇住了?莫慌莫慌,雁儿这就端茶来。
她一边安慰着床上人,一面放下烛台去倒了茶水来。
现下几时了?定了定神,赵锦岚望着窗外已然有些泛青的天色问道。
雁荷把茶水捧到赵锦岚面前,待他饮毕才缓缓回答,寅时了,爷再躺会子吧,稳稳神也好。
赵锦岚倦意已然在刚才的梦中彻底消散,蜷回了金丝被中,他有些疲乏却毫无睡意。
项宓盼这个名字,到底是谁,为什么最近总会出现在他梦中,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出现的次数已然越来越多而那张人皮,被他在梦里小心的抱在怀里,那么强烈的爱与恨意,就要刺穿他的心脏汹涌而出,但这样猛烈的情感,他为什么寻不到源头?
用完饭,时间已经接近辰时,这是他走马上任接下府中产业的第4个年头,近两年来,生意在赵锦岚运筹帷幄之下,竟在悄无声息中比赵荣胜经营时还要好上四五成。
他一面与早年做公子时结下的各路世家子弟合作,把关内的门路打开,一面又圆滑的承了父辈的路线,把辽东地区的生意加以巩固。
不知不觉间竟把鹿茸狐貂这行当的北地产业,吃了个大半进肚子。
今日南边来了商队,需要洽谈一桩大买卖,若是谈成了,他的生意网,可以在关内更加巩固,早早吃了饭,他就往茶楼而去。
一路而行,他突然发现街道上多了好些南方口音的人群想来这次南来的商队,要比以往多上许多
夏梁朝自开国以来,因吸取了前朝的教训,一向重文轻武,而南地,由于得天独厚的温润气候,又因衣冠南渡后,朝廷的重心大多放在了南地,如此一来盛产武将的北部,反而不太收到朝廷重视。
但两年前西鹘来犯,满朝文武于九龙殿上唇枪舌战争执数日,终是没有选出一个可以领兵之人
直到这时,殿后穿出一声老迈之声,众人回首,才见是其先皇开国之时重用的一位武将,而这位年迈的武将,正是北地之人,只见他领下军令,带上不过区区三万人马,便一路奔赴了西边战场。
而就在他出兵不过三个月后,喜讯便传回了金銮殿上。
自此,夏梁的君主这才一改往日重文轻武的决定,大开关卡,积极推动南北经济共融,及两地文化上的交流。
人群有些密集,赵锦岚侧身让过一群带着骆驼的人,看看天色,已近巳时,他需要快一点了。
正想着,他提腿加快了速度,目光炯炯的看了看前方的道路,已然被人群所堵塞心里一沉,他转身进入了偏巷的胡同。
果然今日不乘轿是对的。
赵锦岚心中思虑,就这样的拥堵情况,再坐了轿来,只怕连这样的小巷也走不了了。
脚步未停,赵锦岚往前急匆匆赶路,小厮丁泽则有些追不上人高腿长的他,有些小跑的跟在后方。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了瓦市旁的酒楼,又穿过点心坊的侧门,正要拐弯,突然听见一声闷哼传来。
声音不大,但却是用尽了全力,赵锦岚不是多事的性子,却因着这奇怪的声音下意识回了头去。
没人
应该说,目之所及处,没有人。
可赵锦岚和丁泽都知道,真正穿出声音的地方,是那拐弯后的死胡同里。
爷,庄老板恐怕已经到了,咱们快走吧。丁泽上前低语提醒着。
嗯。低声回答,赵锦岚敛下了目光,微微颔首,转头就要离开。
步子刚刚提起,那黑洞洞胡同口再度传出一记声响,这次不再是低yin,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Cao你娘的,往里啊!
说的是肮脏龌龊,行的事必然也是腌臢之极。
赵锦岚眼神一斜,被这一声拦了脚步,但不过一瞬,他就收拾了情绪。
这样背人之地,会发生的黑暗事数不胜数,他不过一介商人,又拦得了几许?还是顾好自己的那点买卖吧。
如此想着,他终是迈开了腿,往前而去。
爹爹救我宓盼要死了!不要!
凄厉的惨叫荡出,很快就淹没在周遭的人群中,可只此一声,赵锦岚再也走不动路
宓盼?项宓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