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贞文女学堂已经成为官办女校,改名惠兴女学堂。
贾鲭一拍她的脑袋:“当然要捐,惠兴女士虽然是为了旗人女校而死,然而因了她这一死,京中的几家女校却也很快办起来了,当年太清夫人也帮过我们的忙,莫非忘了?况且什么国族天下的,本也不是我们女人的事儿,我们只管我们的女校便好。”
五月里,丰台的码头边,一艘蒸汽船长鸣笛声,慢慢地开动起来,然后越开越快,同时一股墨黑的浓烟便借着风力扑向了码头上送行的人群,要说这蒸汽船也无别的不好,速度比木船快了许多,就是煤烟太大,贾舲觉得,拿这个制墨倒是蛮好,抵得上最上等的松烟墨。
贾鲭贾舲站在码头上,对着那汽船不住地挥手,今天是侄女贾漪出洋留学的日子,贾漪今年三十四岁,育有两女一子,长女梅冠,次女梅楚,五年前丈夫过世,她既然要侍奉姑嫜,又要抚育幼儿,着实辛苦,好在娘家还能够帮忙,因此却也还支撑得住,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颇通笔墨,闲来便吟咏诗书,教导三个孩子读书写字。
这两年女学的呼声逐渐高涨起来,贾漪本来与贾漱、贾润姊妹之间关系便好,不时地也谈论一些女子做工就学方面的话题,贾漪乃是颇有曾祖母宝钗的遗风,虽然平时规行矩步,胸中却别有一番想法,眼看着如今时代已经变革,便是自己走另一条路的好时机,本来已经三十几岁年纪,要重新求学也觉得有些为难,然而一看惠兴与自己年纪相若,为了办学宁愿自杀,贾漪便感到,自己并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只是读书而已,因此便先谋诸姑母姐妹,这边一致赞同,她便回去与婆婆公公说明此事。
她的公公一听便恼了:“什么出洋出洋,那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做的?男子学习夷狄之道,已经是过分,败坏祖法道统,更何况是女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一向就说你少要和娘家那几个妖眷来往,代代不成婚,代代领养,血统都不知错乱成什么样子,况且这是给世道人心树了个什么榜样?女不嫁,男不娶,这国家不就败亡了?”
她的婆婆则劝说道:“也不好这样说人家吧,她们愿意修行供佛,也是好事,况且又让那无家的孩子有了家,说起来也是一桩善事,自从儿子没了,这几年来多亏她们帮衬,无论如何不好恶言出口的。阿漪啊,你说要出洋,咱们家里是没有钱的,况且如今这几个孩子都半大不小,你走了,她们怎么办?也不说奉养我们两个,我和你公公都还能动,饭还是吃得上的,只是孩子们正在读书成人,没有了你,可该如何?”
贾漪早有准备:“学费的事,我典卖钗环,已经备办了一些,家中事务,漱姐润妹会时常过来照应,孩子们也到了读书的年纪,便送往学堂,请那里的先生教导,功课之类有姨妈们检查辅导,若是家中实在搅揽不过来,两个女儿便送到姨妈那里去,有她们接送上下学,照管饮食,在那里还有两个姐妹作伴,倒也不寂寞,放了假再回来。”
公公登时不悦:“那可罢了吧,我梅家虽然中落,却也不至于把孙女推给别人养,那一家门都透着邪性,我家的两个孙女可不要堕入那些旁门左道。本来你执意不肯给两个丫头缠足,便已经离经叛道,因为你是旗人那边过来的,我们也就认了,若是再弄那些个,愈发的不成了。”
于是贾漪便东渡日本,本来贾鲭她们是希望她能够远赴欧美,学费不是问题,然而英国美国毕竟太遥远了,况且贾漪虽然也曾经从潮音阁这边借阅万国公报,却仍然主要是旧学的底子,年纪也确实有点大了,到那边只怕不适应,要跟课业的进度也更为吃力,于是便选择了日本,如今许多人都去日本留学,离得不算太远,衣食住行的风俗也能找到些熟悉的影子,还蛮合适的。
贾漪虽然是立志求学,终究惦念自己的三个孩子,贾漱便笑着宽慰:“阿冠阿楚有我们呢,闲来便接过来,与阿植阿柏一起读书玩耍,至于儿子,毕竟是个男孩,还怕受了委屈?”
贾润则说:“听说那东瀛食风与我们颇有不同,日常都是喝酱汤,也不知那豆酱熬的汤是怎样的,或者人家那豆酱与我们的不同,也未可知。姐姐到了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定然要尝尝才好,听闻那日本茶道盛行,你看那边茶道有什么新颖独特的,记得带回来给我们,我们也借鉴借鉴,现在到处都讲改良,我们也要改良,不能守着老一套。”
贾舲笑道:“如今改良已经不够了,我听说有人在讲革命了。”
贾鲭早就将一个话题揣在肚内,这时听她们谈论至此,有了引子,连忙说道:“阿漪,你到了那边,就好好读书,那些人搞的什么会党,都不要参与,我们女子,只要多务一点女子的事情,也就罢了,什么国家天下,口号喊得山响,终究谁也不是靠那个吃饭。”
贾漪点头:“姑母放心,犯上作乱的事情,我们家是不肯为的,我此行东瀛求学,只为的女子教育的事情,旁的与我无牵扯。”
在政治观念上,贾漪还蛮正统,对于那些立宪之类的话题,并不很多关注。
此时眼看汽船越驶越远,贾鲭回想起这六十几年的经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