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年在凌霄城中等了几日,何兮便领着他那位朋友来了。
那人跟在何兮身后,从头到脚都笼在一身黑袍中,仅从身形和步态瞧得出是一名女子。
这次何兮倒是走的正门。郑年只看了一眼,又继续招徕生意。
何兮你等等啊。
他将一截火鲛鲨角碾成粉末,又掐头去尾地扔了几味灵药进去,用那巴掌大小的丹炉囫囵炼了片刻,便闭火开炉,将连丹都算不上的药ye装了半瓶递给候在一旁的客人。
客人看过了这草率的炼丹过程,凭空生出几分灵药被糟践的心疼。
郑老板,人家药王谷的灵枢真人炉炉丹药都是极品。你说说你这算几品,连个丹型也没有。
这哪能比?你要请灵枢真人来炼,也不是一个价啊。
客人虽有不满,也知道在东涡之眼想找一个药王谷的丹修帮自己炼丹是一件多难的事,收了药瓶便要举步离开。
正巧少年带来的那名女子五指微掀,遮脸的兜帽滑落。
刹那间好似霞映澄塘,芙蕖泛波,暮云夏水一径朝人铺来,既清且艳。
她含笑望向身边的少年,乌黑的鬓云飘过,遮住了大半容光,明晦之交,彤光隐隐,却更引得人目眩神迷。
如此美人,想来其眸光也应如水中鱼,摇曳横行,赪尾轻摆间便将人的魂魄摄去。
然而待到她终于将脸转过来时,观者方才发现那惑人的玉容中嵌着双转轮的木珠,瞳仁似磨了砂,光线照入其中便散漫开来,了无半点神采。
美目生翳,白璧有瑕,客人下意识道了声可惜。
声音不大,然而在陷入寂静的屋内却如平地惊雷,将郑年惊得回过神来。
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店内比方才多了不少人,都在看着何兮带来的那名女子。偏偏何兮没有半点自觉,也不把兜帽给她戴上,像个桩子似的杵在旁边。
三儿,帮我招呼下客人。郑年在人群中瞧见几个熟面孔,头都大了,把丹炉收进储物袋中,又对何兮二人道,跟我到后院来。
合欢宗以双修入道,最擅惑人心神,门中修士抬眉舒眼间皆能令人丢魂弃魄,更何况吸引众人目光这种轻而易举的小事。上善诀练至顶层,江回雪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而何兮尚且不通情爱,自然没有人理解郑年的头痛。
二人跟着郑年穿过后院,进了屋,看着他将房门紧锁,特意设下防窥的阵法,一时无言。
郑年松了口气,转头瞥见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翻了个白眼,冲何兮道:你当凌霄城是什么良善的地方?随随便便就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摘下帽子。
何兮不解地看了江回雪一眼,又转回去,皱眉道:不能摘吗?
郑年哽住。他还以为他总算开化了,没想到还是块石头。
反正记住就是了!
何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仿佛察觉到何兮的茫然,罪魁祸首拉了拉他的手,开口解围道:是我方才听见了熟人的名字。
何兮愣了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
是来找你的吗?
江回雪摇头:只是听到有人提到他而已,他不在这里。
她从摩罗地层消失后,如果观空带着金身佛骨去了药王谷,那红云便会知道她失踪的消息。
何兮见她有几分出神,以为她在思考与朋友联系上的方法,不由得看向了被冷落在一边的郑年。
郑年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摆手拒绝:我可找不来人。你要我治伤还勉勉强强。
江回雪暂时不急着回去。东涡实在偏僻,她现在既没了灵力,也不能动用神识。如果想将消息传出去,怕是只能找来东涡历练的合欢宗或药王谷弟子。不过在凌霄城,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她在摩罗地层消失,却出现在了东涡之眼,这其间定有联系,说不定能找到恢复神识灵力的方法。
郑年还要忙着招呼外面的生意,因而只是寒喧了一会儿便出去了。待到晚上才有空为江回雪看诊。
为方便检查伤势状态,看诊需得医者分出一缕神识和灵力游走于伤者体内,郑年撩袍在江回雪身后坐下,轻道一声:冒犯了。
何兮一直注意着郑年脸上的神情,只见他初探时蹙起眉,神情有几分古怪。过了半盏茶后,面上的肌rou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个喘息间,竟直接切断了那一缕神识的联系,挣扎着向后跌在了席上。
怎么了?
何兮急忙扶住郑年,担忧的视线在二人之间逡巡往复。
此时江回雪也起了身,相比于郑年的激灵状,江回雪轻敛着眉,倒有几分若有所思。
差点连累郑道友了。
没事,郑年缓过神来,心中暗骂何兮给他请了尊大佛,尴尬地咳了咳,敢问道友是被什么伤到的?我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一般而言,医者检查伤者身体,都会遭到主人神识和灵力的反抗,哪怕被检查者十分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