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柴房内充斥着木屑和灰尘的气味,空气中漂浮着rou眼可见的微粒,只是在这儿站了一会儿顾明月就感觉胸口有些憋闷得透不过气。她不可能一直站在柴房里和他讲话。顾明月开口劝说道:“你先出来吧,有什么事出来再说。”她知道寒烟很害怕待在柴房,没想到今天倒是一反常态,男孩埋头窝在脏乱狭窄的小角落里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寒烟的手指轻轻抠挖着墙角上裂开的墙土,细若蚊蝇的声音中暗含苦楚:“我待在这儿就好……不想出去……”“求求你……帮我赎身好不好……我去哪儿都行,不会连累你的……”男孩语气带着隐隐的啜泣,呜咽声一阵阵的回荡着狭小的房间内,顾明月的心一时像一块浸满水的云,沉甸甸坠在胸口。“可以,但你得先出来。”她有些头疼,其实她大可撂下寒烟不管,可又觉得这样的美人倘若真被卖进窑子里去未免可惜。就权当偿他几顿饭的情好了。寒烟揉了揉脑袋,许久才扶着墙壁颤巍巍地站起身。他的身体几乎是挤压在柴火垛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中,两边的肩膀紧巴巴地收拢着蜷缩在一起。男孩侧着身子面朝里慢慢往外移,本就灰扑扑的衣服、头发又粘上了一层灰尘,衣裳被木刺钩挂着拉出好长的丝线。顾明月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挪出来,心中好笑,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挤进这么小的间隙里去。他一出来,整个人简直就跟块灰抹布似的,浑身上下没一块是干净的,粘着白色蛛网的头发耷拉在眼前,看不清面容。这副样子,顾明月都不太敢接近他,只站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寒烟也知道自己脏,只低垂着头,不敢看她。看昔日的美人如今竟是这般狼狈模样,嫌弃之余顾明月也觉得这人可怜得可笑:“你先回房洗洗吧,我去为你赎身。”寒烟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道:“你能和我一起回去吗……”顾明月知道他是怕人,便点头答应,领着寒烟回他的屋子。出了柴房,陈二田还在院里挑水,两人打了个招呼,陈二田心中还时时牢记着要偿还顾明月的恩情,便主动请缨,要给寒烟烧水梳洗。后院的柴房到伎男住的小楼还有些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吸引了不少目光。尤其是寒烟。凝香馆那些涂脂抹粉的伎男们见寒烟这幅邋遢模样难免都要驻足议论一番。那些男人三两个人凑在一起,目光如炬投射在寒烟身上。寒烟不禁蜷着身子,心中更是惶恐不安,双手揪紧了衣袖亦步亦趋地跟在顾明月身后。他微微抬起头,懵懂的目光透过杂乱的发丝小心窥视着身前的顾明月。大魏朝的文士之间普遍流行较为宽大的服饰,只是今日她许是出门匆忙,穿着件素色窄袖贴里,外面则套了件暗赤色的绸面兽皮罩甲。比起往日文质彬彬的模样,平白又多了许多英气。寒烟揪着衣领,想要上前几步拽住顾明月的手寻些安慰,如若是以往她定然不会拒绝。只是如今,他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和衣裳,只敢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几步之外。趁着寒烟梳洗时,顾明月去找老鸨商谈赎身的事,两人敲定了一个在顾明月看来低得吓人的价格。顾明月回到屋子时还有些疑惑。寒烟依旧在内室沐浴,她隔着屏风问:“老鸨为什么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屋内的水声停了好一会儿,寒烟才吞吞吐吐地回应:“……我生病了,治不好。”顾明月心中一惊,下意识警惕起来。要知道这可是凝香馆,是伎院,能是什么病?“不,不是脏病。”里间的寒烟也唯恐顾明月误会,连忙嗫嚅着补充道:“……我还是个公子,没有……过。”顾明月还想再问,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打开房门,正看到外面站着峦轻。他长发披散在肩头,身上衣衫一如既往的单薄:“听说寒烟弟弟从柴房出来了,我来看看他。”
乌黑繁密的卷发长及小腿像一条黑色的河流,更衬得峦轻Jing致的容貌透着些许勾人的妖异。铃音轻晃,他不等顾明月拒绝,利落地从她身侧的缝隙钻进了屋内。峦轻缓缓将屋子巡视一遍,堂屋没人,唯有内室里传来些轻微的水声。“寒烟弟弟可还好?”他轻走几步,悠扬的铃音隔着屏心的薄纱到寒烟耳中。寒烟吓了一跳,顿时屏住呼吸,背后升起一层冷汗。他怎么来了……男孩赤裸的身体紧贴着木桶边缘,一时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缓缓蜷起身子,下意识将整个人躲藏进水底。顾明月听里面连水声渐渐消失了,上前将峦轻拉到一旁,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看着女人骤然冷凝的眉目,峦轻心中鼓胀着一股蓬勃的怒意,参杂着一丝不服气。他自认比寒烟美貌,也知道顾明月是绝对受不住他刻意引诱的,可见到这个女人一穿上衣服就是这幅对他冷眼相看的嘴脸还是让他恨得咬紧牙关。峦轻打心眼儿里看不上顾明月。他越是见到这女人对寒烟这般温情脉脉就越觉得讽刺恶心,越觉得顾明月虚伪至极。表面喜欢寒烟喜欢得不行,还不是被他勾勾手指,不费吹灰之力就引到了床上。现在穿上衣服了,又是一副义正言辞的嘴脸,摆给谁看?峦轻心中火蹭蹭得往外烧,面上却又噙着笑,瘦弱的身子紧贴着顾明月的身躯,细指牵着顾明月的手引着进了自己单薄的衣衫下,媚眼如丝:“当然是来看看顾小姐,几日不见峦轻心里想您得紧。”摸到掌下温润可亲的肌肤,顾明月明显愣了一瞬,峦轻居然没有穿小衣,外衫之下就是赤裸的肌肤。她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