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夏天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教室外的蝉鸣震耳欲聋,叫得我心发慌,老校区的教室没有配备空调,亚热带的气候chaoshi闷热,即使夏季校服是短裙我也热得要命。太难受了,但我宁愿在教室里写作业也不想回家。
同学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包括我在内的零星几个人,有些叽叽喳喳的男孩把头闷成一圈聊着时下最热门的网页游戏,什么自己又买了多少张点卡啦,因为玩游戏很晚又被爸妈数落啦,诸如此类的,我一边完成作业一边分心听着,偶尔在心里嘲笑他们起劲的动作真像大猩猩。或许是因为年少早成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别的,我对班级里的大多数男孩都抱着瞧不起的心态,但我不会表现出来,那些长得模样不错的我便会多看几眼,那些吵闹还普通的男生,我表面沉默,实际上内心希望他们滚得远远的。
只有蒋晔诚不太一样。
蒋晔诚是教导主任和隔壁班数学老师的儿子,因为这层关系导致他在年级里还挺有名,据传闻他还在学校初中部读书的时候有学生语言霸凌过他,没多久就被学校立刻开除了。那件事在学生之间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觉得那个学生虽有问题,但不至于直接被开除,为了自己的儿子教导主任动用了私权。对此蒋晔诚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和以前一样静静地学习。他发育得晚,不像我和同班女生,小学六年级或者初一就初chao(女生发育早,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同龄男生像弱智一样)。蒋晔诚是初三才开始抽条的,在那以前他和班上女生差不多高,再加上他早年生过大病,皮肤和墙一样白,看着就文弱好欺负,也不难理解他会被人当成霸凌下手得对象。后来到了高一下半学期他一下子窜到一八零,气色也好了很多,真是惊人。我就是从那个时候注意到他的。瘦高个子,看着文静,五官分布得很温和。一看到他我就很兴奋。
我们从高一开始就同班,但说起来,我们本来没有多少交集。我不喜欢和别人交朋友,只和住得近的静怡一起玩,而他下课会和那群三好学生讨论数学题的解法,对讨论那种东西我是不会感兴趣的。他还是英语课代表,英语发音像外国人一样,估计是教导主任花了不少钱给他请了一对一外教,那种云上的生活我可不敢想象。
我经常拖欠英语作业。我的英语其实还可以,各科成绩都马马虎虎,也从不会在别的科目上出现这种情况,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能和他搭上话。每次我晚提交,他都会走到我书桌,温吞吞地催我。一开始是,安希,你是不是忘交作业了?,后面一直是安希,今天又不交作业了吗?英语老师要和你发脾气的。我死皮赖脸地说我没做,实际上作业就在我桌洞里,就是为了看他无奈又不得不说一句好吧的样子。
一想到这个,我就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来。等到我发觉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教室里写作业。一个女生写作业写着写着突然大笑起来,那个样子应该很诡异,我立刻抬头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发现在我瞎想的时候连比麻雀还吵闹的那帮子男生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两个人了,我和另一个男生。好巧不巧,那个人正好是蒋晔诚。而他听到我的笑声,停下了收拾书桌的手,正在回头看我。
我马上收敛住笑容,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地翻书,还反将一军问他看我干嘛。
没什么。他把笔盖盖上,想到什么似的提醒我一句,我看你在写作业,别忘了完成英语哦。
喔。我二郎腿翘的老高,抬眼糊弄了一句。
手机来电铃声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我爸那个老不死的,只好不情不愿地跑到教室外面走廊很远的另一头接电话。
喂。有事快说。我语气不善。
我不回家了这几天,在外省。
我听到他那边传来女人的问询声,立刻冷哼,又去见谁了?
我爸严肃道,轮得到你插嘴?,我沉默着没说话,他又想了打电话的目的:总之,这几天照顾好自己。
那股假情假意简直让人呕吐,我随便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心情重新雀跃起来。虽然嘴上随便应付了,但一想到那个恶心我的老男人接下来好几天都不在家,我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路看到走廊的天色正在灰暗下来,我嬉皮笑脸地回到教室里。一进教室发现蒋晔诚还没回去,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和他搭起了话,喂,你还不回去吗?
嗯我看时间挺晚的了,路上送送你比较安全吧。他已经把书包背在肩上了。
我心想,什么玩意儿,我又不是瞎子,七点我就找不到家的方向了?有病。
但这是蒋晔诚欸。那个蒋晔诚。
如果天黑有危险的话,把我送到学校门口、送到街口、送到小区外面都不够安全,直接送我回家比较安全。我飞速地回答他。
我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一直不讨喜,所以才只在晚交作业的时候和他沟通,没想到这次话多就开始露馅了。
可以啊。他认真道。
我收拾书包的手停住了,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