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要一生一世追随我。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什么一生一世呀,那是最信不得的。
说及此,我心里咯噔一下。劝别人的时候这么明白,要是劝自己能不糊涂就好了。说到底,我只是局中人,看也看不穿。
鸢儿抽泣着要捡那些碗盏,有一个骨瓷汤匙掉落的时候碰到了桌椅,碎了。我帮鸢儿捡,鸢儿尖叫着拿开了,好像以为我要割脉。
我想了想,这样的死法虽快,但是太憋屈了。
我死的时候,不说昭告全宫上下,至少也得让梁朔刻骨铭心。赴死前,要身着一袭红衣才对,血染了也不会显杂色,只会显得更加艳丽凄美。
临睡前,我喝了一盅药,除了肚里有些异动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放下干净的药碗,又练习了一遍笑容,方能安心睡下。
当晚我竟梦见了逐月,她的头颅是模糊的,头下的躯干像极了小时候的梁昱。她咯咯咯咯地笑着。怎么有人会觉得那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我只觉得犹如恶鬼索命,修罗低喃。
我没见过逐月,但我很恨她。这无关乎她是个怎样的人,心善也罢,恶毒也罢,我就是恨,埋藏在骨子里的恨。她不善言辞,我便觉得她骄矜过人;她热情友善,我便觉得她巧言令色;她享誉六宫,我便觉得她八面玲珑……我要把一切抹黑的词语都安插在她身上,不管他人如何想。
为什么?
因为她能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过,与梁朔一夜旖旎。而我即便有梁朔陪伴在侧,也觉得自己像个见不得人的暗娼。
迎接逐月公主的那一天终于到了,梁朔特意瞒着我,不让我前去。但他即便斩断了消息的脚,消息也能凭空冒出一对翅膀来。总之,我听到了风声,要前去好生迎接这位“真正的主子”了。
喜气洋洋的轿子上绕满了红绸,桥身全都被漆成了红色。从雕花木窗中不时会探出一只手来,玉指纤纤,皓腕如霜雪。上面还套了一只印有翟鸟花纹的镯子,显得手腕更加纤细,难怪梁朔会喜欢。
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深夜里,我坐在庭院前的台阶上,望着若隐若现的流萤,头一次失了眠。我望向遥远的天穹,上面点缀着点点繁星。夜空是浓墨重彩的一幅画,地面上的每个人穷极一生都只能窥其一隅。我托着腮,想着与南馆遥遥相望的北边。
那儿有一双璧人,现在应该在大红鸳鸯床褥上抵死缠绵。我不知道梁朔会不会在兴起时,也贴着她的耳朵说情话。
我数着天上的星星,又想起了“天家不谈情”这句话。
我果然不适合做天子。
我真真切切地动了情,对梁朔。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了,在梁朔篡位之前,甚至在梁朔当摄政王之前,我就喜欢上了他。
感情像一坛深巷里酿的酒,时间愈长久,散发的味道愈醇香。
我的食指与大拇指放在一起,在唇上浮光掠影似地啄了一下。他不吻我,那我只能依靠自己了。
现在,这种喜欢应是演变成了爱吧。
我笑得有些疯癫:鸢儿,拿酒来。
一盏接一盏,一坛接一坛。
我脚步虚浮,脚下像踩了云朵。
面色chao红得像是初经情事的那一晚,我对着明月举杯:来,喝酒!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梁朔不来陪我,难道就无人与我共一醉了吗?
鸢儿看着我在庭院中撒酒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我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道:是啊,无人与我共一醉……
要什么对影成三人,我只愿与梁朔一生一世一双人。
【作者有话说】:
这里说明一下,梁朔确实跟女配doi过,但只有一次,只看双洁的朋友们可以退出了。
还有,这本质是虐文,不是小甜饼。
最后,夜间昙不是你们表面看到的那样,至于本质是什么,大家可以大胆发挥一下。
(女配不会给梁朔生孩子!!!大写加粗!!!)
第二十章 欲雪
我是男宠,按道理可以不用向新来的娘娘请安的。但我思忖了一会,还是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去了。
要选阳光明媚的日子很不容易,这已经是暮秋,再过一会儿,便要入冬了。
逐月公主不用向比她位份高的嫔妃请安,因为这宫里根本就没有。说来也好笑,梁朔的那些莺莺燕燕,从前还是我的。他看也没看一眼,全部贬为世妇,吃穿用度自然比先前要差些,但也算不错了。
逐月的举止间,透露着不好惹的气息,不过说话倒还平和,还派身边的宫女为我沏了杯茶。不仅她是蒙古人的打扮,连身边的宫女都是。据说,逐月看不惯阉人的做派,大婚后的第二天就让梁朔把她宫里的所有太监撤下了,梁朔倒也由着她。
她是主位,我坐在她下手。
我原本不用特意来自取其辱的,但架不住内心的好奇心,还是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