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伊戈尔的目光锐剑一样刺过来,同他对视。
一直盯着看似乎不礼貌,乔稚欢刚要移开目光,就见伊戈尔迈开步子,由人群包围着,径直走至这一排。
难道这家剧院有什么观众互动项目?
乔稚欢正回忆俄语的问候怎么说,伊戈尔忽然露出牙齿笑了,张口却是正宗东北腔:“我还以为看岔眼了,真是你!”
乔稚欢:“??”
他正在怀疑人生,肩上忽然一温,叶辞柯扶着他的肩越过他,和伊戈尔碰了拳。
乔稚欢:“?!”
这俩认识??
*
散场后,乔稚欢和叶辞柯在后台等着,伊戈尔把后续工作处理完毕,立即匆匆赶来,边走边套上大衣:“走吧,想去哪里转转?”莫斯科的夜里已经有些寒冷,三个人裹着外套,沿街朝外走。
“我小时候在辽芭待过很长时间,基本功都在那儿打的,所以会说中文。”伊戈尔挺健谈,中文也相当不错,不看脸毫无违和感。
“我还想着今年WCDG辞柯会不会来,没想到就接到短信说要过来——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我想你要参加WCDG,剧场应该会停你的演出一段时间,一查今天是最后一场,就赶紧过来了。”叶辞柯走在最外侧,若有似无地笑着,“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想过来看看。”
他的手搭在乔稚欢肩上。
伊戈尔好奇瞥了眼乔稚欢,乔稚欢笑了笑,就当打招呼。
“我想想……”伊戈尔像是回忆起什么,他按着太阳xue,奋力思索,而后忽然抬头,眼神一亮,“《巴黎的火焰》!是你吧?”
他说的应该是卡位战上,乔稚欢的《巴黎的火焰》选段。乔稚欢模糊想起来,当时直播媒体里好像有这个国家。
叶辞柯倒有些意外:“你看过他的变奏?”
“我们国家电视台直播的那天我没看,有演出。”伊戈尔老实说,“但在第二天,你的视频在剧团里传疯了。”
“他们都说那是最完美的《巴黎的火焰》。不过——”
叶辞柯:“不过?”
“不过还有个致命的缺点。”
乔稚欢问:“什么缺点?”
“太短了!”说完,伊戈尔爽朗大笑,“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那么令人惊叹的演出!”
乔稚欢谦虚几句,伊戈尔倒收起笑:“我是认真的,就算换我去演,也没有那么好的效果,按辞柯的说法,就是你和舞剧的Jing神有契合点。”
路上飘过一阵rou香。
烤rou铺橱窗点着暖黄色的灯光,在肃冷的街道上尤其扎眼,乔稚欢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落在橱窗里胳膊长的大rou串上。
伊戈尔指着rou铺:“尝尝?”
“不不。”乔稚欢连忙拒绝,“快比赛了,我最近在减重。”
伊戈尔回过神来:“WCDG?”
乔稚欢点头:“对,叶老师也参加,我和他还有个双人项目。”
伊戈尔难以置信地看了叶辞柯一眼:“编导?”
“不是编导。”乔稚欢解释,“是选手,我和他搭档。”
伊戈尔更震惊了。
听他解释,乔稚欢才知道,叶辞柯参加过两届WCDG,不过都不是选手身份,而是舞剧编导身份,还拿过编导奖项。
也正是因为欣赏他的编舞,伊戈尔才打听到他本人,在比赛现场主动和他搭话的。
这下轮到乔稚欢震惊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叶辞柯被夸得有些不习惯,忙寻了个借口,说着“我去给你买rou串”就往远处橱窗处走去了。
乔稚欢和伊戈尔留在原地,伊戈尔的蓝眼睛愈发好奇了:“我猜想……你们是恋人,对么?”
乔稚欢还没开口,顿时先红了耳朵。
伊戈尔大笑起来:“有舞伴是恋人,也有舞伴不是恋人,这都很正常。不过我这么推测,不是因为你俩是搭档,我是觉得,这次见他,他状态好了很多。”
“怎么说?”
伊戈尔靠在街边的建筑上,目光上抬,是格外寒冷的月亮:“上次见他,那是快两年前,《Limbo》的时候了。说实话,那时候我真的担心过他的状况。”
“一场舞剧,对观众来说不过两个小时,对演员来说可能是一个月的巡演期,但对编导来说,是几个月甚至几年。几年时间,从最开始的故事到布景,选角到编舞,最后连服装上缝几颗扣子都要过问,付出的心血和Jing力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
“我是看着他排剧的。”伊戈尔说,“那时候我觉得他整个人很游离,有时候灵感来了,忽然跑去绘画,有时候又头疼痛苦地把自己关进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固执起来好几天不吃不睡,脑子里除了艺术和创作,挤不下别的东西。有时候我也在想,创作对他来说,究竟是快乐的表达,还是痛苦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