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本来还残留着一点稚气,现在这么捏住鼻子,就更轻了一些,语气透露着浓郁的厌恶:“好脏!恶心透顶,我的眼睛都要瞎掉了,啊呀,好臭,不行,太可怕了,我今晚一定睡不着了,睡着也会做些噩梦——”
夏油杰:……
他无言地凝视了太宰一会。
明明之前冷血得让人不寒而栗,这小鬼估计每根骨头都是瓷做的,任何时候冷冰冰的,之前隔着微弱的光,太宰治那种抽离人世的异常与冷漠,现在都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他忍住叹气的冲动,蹲下身去解对方脚上的镣铐,他没有太宰治的开锁技巧,好在身为咒术师也不用那么费劲。
他的年幼上司神情莫测地看着他,目光灼灼,夏油杰懒得抬头去问太宰又算计了什么新花样——这种不用思考的感觉也不错,之前在盘星教上下计划都是他独自制定,眼下能全部丢给另一个人,他也乐得清闲。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铁圈,微微用力。
坚硬的金属应声而断。
“好了……小鬼,你又在做什么?”感受到脑后的发丝被拽动,夏油杰身体停顿了一下,抬起眼,太宰治望了望手上沾染的红色,皱了皱眉,又顺手朝身前男人的头发上胡乱抹了抹。
见到夏油杰看他,太宰治弯了弯眼睛,音调轻柔,却恶劣得让人牙齿发痒。
“——擦手。”
第27章
最后还是夏油杰先服输, 男人随手将铁链扯成两截,又把细伶伶的足踝从圈锁中解救出来:“今晚一共收获六只特级咒灵,十二只一级咒灵, 其中有七只勉强可以完成不完整领域, 低等咒灵若干。”
太宰治是个被诅咒了的人。
除了太宰治自己的负面情绪,他身上还有一些明显来自其他人类的诅咒, 这中状况夏油杰并不陌生。
他第一次被诅咒还是叛逃前屠村那次, 杀人也得有个过程,还没轮到去死的猴子, 各个几乎恨不得把他噬骨剥皮, rou眼可见的诅咒如尖刀般向他刺来,聚得多了,会像浓稠的雾。
后来他读了些经书,觉得这些诅咒不该称为诅咒。
说成报应更合适一点。
咒术师全都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估计就是生前报应太多, 但他的小上司为何会被诅咒缠身,他却无从得知——若是一点一滴还好, 太宰治身上的报应几乎和他一样多,扭曲而又沉重。
恶贯满盈。
罪大恶极。
夏油杰又习惯性地将手拢进袖子, 环抱着手臂,不紧不慢地跟在太宰身旁,对方像是累极了,一路沉默着, 下颌曲线尖锐而又瘦削,脖颈又缠着绷带,走路也没有声音。
[毫无生气的人偶。]
太宰治整个人都隔断在一层高而厚重的围墙里, 墙内是密不透风的黑暗,他偶尔提及自己的过去,也让人分不清真假,做事也从来不向别人解释,心思掩盖在极深极暗的地方,这样一来,无论身处人群还是旷野,都无法让他沾染一丝人味儿。
夏油杰忽然觉得这中气氛有些难以忍受,他顿了顿:“我一直没问这些咒灵的具体用途。”
太宰半真半假地说:“封印。”
“六只特级的力量不弱,但要是对付悟,完全不够用。”夏油杰说:“它们是特级,是因为刚好能归为特级,五条悟是特级,是因为再没有比特级更高的等级——啊,之后回去有的是头疼了。”
离开高专,这小鬼就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五条悟。夏油杰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盘算着该如何掩饰踪迹。
“拖延他一秒就够了。”太宰漫不经心地回答:“在我们回去之前,五条老师不会回来。”
“嗯?”
“今晚某个人会收到一封邮件,他们必然会召开会议,所以五条老师估计会……”太宰声音停了停,语气多了些微妙:“为了恶心人,特意去市区甜点店排队,再看一场地下偶像的演出吧。”
“所以时间非常宽裕。”他想着,唇边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点好心情持续到他走出盘星教的大门,面对几辆被巨力拧瘪的轿车,太宰治转过头,眼神里满是匪夷所思,而夏油杰亦是一脸无辜地对视回来。
男人嘴角轻轻抖了抖,像是快要绷不住笑。
顺眼多了,他想,但明面上却第一次换上尊重的口吻:“保险起见,盘星教的旧址位于东京郊外的高尾山附近,就算雇佣司机,也要先走下山才行。”
他慢慢悠悠地又补充了一句。
“太宰大人。”
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刚准备开口,却蓦地怔忪在原地,眼睛睁得极大。
“虹龙。”
空气旋转,漆黑夜色陡然被破开,气流裹挟着浮金银屑,银鳞金须,云雾蒸腾,神话中的图腾撕开纸页,降临人间。
——太宰治的鸢色眼眸此刻被光照映得晶亮如白昼。
夏油杰终于轻笑出声,微凉的山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