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这人平淡地关上箱门,拉开那张转椅坐了上去,手肘支着桌面,也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他又拉开抽屉,从烟盒里面取出一根烟,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滤口,烟雾一点一点在这片空间中弥散,于是他又把换气扇打开。
五条悟心里又气又痛,连骂太宰治有病的心思都没了,他踩着满地的骷髅头,在黑暗中走过来,又走过去,时不时又对着虚空扔出几个术式。
最后一次,他直接照着面前扔出一发茈,要不是狱门疆,这下就能直接砸到太宰治身上。
有病吧?
好好活着,有什么不好吗?
他知道这个地方大概率不是太宰治常住的地方,没准只是个安全屋,但一个正常人压根不应该住在集装箱,哪怕是狭小的地下室,都比垃圾场的集装箱强。
但这一切又都是太宰治自己的决定,他放着高级公寓不住,偏要到这里来,宛如一只放着高级猫窝不住,偏要睡纸箱的流浪猫。
即使五条悟受限于狱门疆,他也清楚,这个人本来不需要这样生活,之前他去过一次太宰治在东京车站附近的公寓,东西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这人就是懒得收拾,可集装箱里面的景象和那间公寓天差地别,什么都没有。
他几乎要憎恨太宰治把自己过成这样了。
压抑。
铺天盖地、无比沉重的压抑。
人不能拯救拒绝被救的人,更何况这人是太宰治,根本没人能将意愿强加到他身上,五条悟以前不知道——那时候的太宰治虽然也很不对劲,却和现在这种死气沉沉完全不同,他头一次真真切切地窥见这人的自毁欲,那根本不是因为无聊而决定放弃生命。
——他就是不想活。
——仅此而已。
五条悟在只有自己的狱门疆里面难受得够呛,外面这人倒是表现得很无所谓,他在这张椅子上坐了一会,觉得不太舒服,索性躺到床上,举着一本红色封皮的书看,五条悟瞅了一眼,呼吸陡然一窒,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红色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
《完全**》
他想办法Cao纵着狱门疆,顺着床柱往上爬,太宰治正看得津津有味,两条长腿交叠着,时不时还晃荡两下。
[真是本巨作啊……]
一条黏糊糊的触手倏然伸过来,吧唧一声糊到他脸上,又两根触手吧唧拍上书页,粘ye顿时蹭得纸面打了皱。
太宰治皱着眉,拎着触须,随手朝远处一扔。
五条悟:……
太宰治的动作如同垃圾小熊猫在水里搓胡萝卜,他用衬衣袖子小心翼翼地擦书,被这么一打岔,继续往下看的想法也消失不见——主要还是头疼,疼痛蔓延开来,仿佛骨头缝都在疼,应该是睡眠不足。
烦躁、无聊、不真实感。
太宰治眼皮跳个不停,头痛欲裂,他其实一直身体素质不错,伤口挺多,但很少生病,从他自杀了这么多次依然活蹦乱跳就能看出来,他很清楚自己此刻需要睡眠,每根神经都突突地跳动着。
可即便如此,他疲乏得要命,也清醒得要命。
[啊啊,真是完蛋。]他在内心抱怨。
五条悟心满意足地盯着着太宰治关掉灯,躺到床上闭住眼睛,自己也将手交叠着塞到袖管里,注视着太宰治的脸 ,他觉得自己应该等这个人睡着以后,好好梳理一下脑子里的想法,至少别让自己这么难受。
……这一等,又是一个小时。
太宰治躺着一动不动,神情平静,呼吸又轻又缓,如果观察他的人不是五条悟,估计都以为这人陷入了深度睡眠,可六眼见到的全部都告诉他,太宰治始终清醒得过分。
五条悟等得坐立不安,却见到这个人不声不响地坐了起来,眼皮半掀着,鸢色瞳孔没什么焦距,又深又空。
他拉开桌子底下的小抽屉,看也不看地摸出了一个白色药瓶,往掌心里倒了一些圆形药片,仰头全吞了下去,也不喝水,就冷冷淡淡地仰面往床上一倒,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
药瓶贴着的标签很小,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五条悟照着光,费力地去读上面的成分表。
[……扎来普隆?]
第74章
五条悟的好友家入硝子是东大毕业的高材生, 他也或多或少了解了些医学常识,扎来普隆是用来治疗失眠的镇静药,属于管控累Jing神药品, 他很小的时候也在医生的指导下吃过两颗, 那时候六眼对他来说还存在些负担。
所以这个人以前也会这样吞掉一把安眠药, 再躺回床上, 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五条悟安安静静地看着太宰治苍白的脸,眼神复杂,在此之前太宰治从未展露过这一面——和咒术师完全不同的异常, 他读过太宰治写的那本书, 但那本书所描绘的和这人的真实状态毫不相关。
可他看着眼前这个人, 还是会不自觉回想起一些曾经的片段,太宰治坐在木质长廊上,膝盖摆着一本书,一看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