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去了。
理由还是同一种。
有些东西注定只应该停留在想像,亲眼见过反而容易失望,他之前不想祓除咒灵是这个理由,现在不去埃及同样是这个理由,太宰治偶尔的确会好奇五条悟所看见的世界,好奇六眼的视野是否有所不同,所以才能将世界上最奇异最无法模仿的蓝色映进虹膜。
身体疲乏得要命,他几乎都能听见骨头之间摩擦出金属疲劳般滞涩的吱嘎声,日本有一种说法叫巴黎综合症,是指游客去了巴黎以后所见所闻与想像落差过大导致无法接受,但他还没出机场,就已经厌倦得只想掏出兜里的枪对准太阳xue扣下扳机。
太累了。
他杀死一个跟踪者,势必很快就会引来一群袭击者,在这种无人保护的情形下,最优解就是逃跑,现在立刻开车前往南法时间还很宽裕,那边有港口黑手党的据点,有中原中也的产业,之后再兜兜转转回到横滨,可一想起这些计划就让他快要窒息得喘不过气。
算了,就这样吧。
四年真的太久了,久到他光是想一想就很痛苦,死在自己手里和死在敌人手里并没有太多区别,有些事他来做更好,不是他也无所谓,如果只是让织田作活着写应该不难,其他世界的太宰治都选择了的武装侦探社并不弱小,之后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的力量……织田作也能代替他,那个男人一定是最好的引导者。
“吃糖吗?”
太宰治笑着接过那颗糖,剥开色彩绚丽的糖纸,清甜的糖果在舌尖化开,他将那片糖纸折了折塞进衣兜,顺手牵过身旁那人的手:“去圣母院吧,我还没见过那扇玫瑰花窗。”
“没什么好看的。”五条悟说:“就是几扇彩色玻璃,法国人的英语说的比日本人还差。”
“没事,我会法语。”
太宰治突然想起来他是学过法语的,即使一开始只勉强掌握了几个单词,后来他在六年间将这门语言掌握了七七八八,现在正好能用上,巴黎的天气和横滨很像,套一件黑色外套也不觉得冷,他牵着五条悟的手慢悠悠地往机场外面走,坐在出租车里面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松开手指。
塞纳河的河水并不是很蓝,他安安静静地望了一会窗外,五条悟的身影倒映在车窗玻璃里,白色本来就是极为显眼的颜色,而这人又不似白化病人那般长相,他忽地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人时脱口而出的那声妖怪。
可不是妖怪吗?
书里没有五条悟的纪录,任何一个世界的太宰治都没有他这种遭遇,他们两个本来是绝对不会有交集的两根线,连平行都不可能,愣是被搅合在一起,他拉着五条悟下了车,顺着足足有两公里的步道走去了协和广场,凯旋门就杵在那。
五条悟一直在思索他该怎么中止这一切,以一种不那么粗暴强硬的方式,他不是很想直接上手打碎黏贴这人的胶水,他依然不清楚太宰治在犯什么神经,但这人头一次把“我不对劲”如此明明白白毫无遮掩地扔在他眼前。
就像临死前的放纵一样。
巴黎他来过不止一次,他甚至还记得太宰治说的地方该怎么走,可拖着一个伤员扮演观光客未免太过荒谬,没走几步太宰治兴致勃勃拉着他在商店门口站了一会,再出来两人头上都多了一顶贝雷帽,他一侧脸就见到身旁这人心情又好了一大截,就差写几个字挂身上——“我要解脱了”。
解脱个屁,五条悟在心底骂了句粗口,一边接过店员递给他的咖啡,两个纸杯嵌在杯托里面,其中一杯加糖加nai,还打着厚厚一层nai泡,又撒了些rou桂粉,另一杯是纯正的美式黑咖,太宰治则像个老大爷似的坐在街头的椅子翘着腿读报纸。
“吃完饭就回酒店。”
“这才几点啊就回去。”太宰治去拿那杯黑咖啡,另一只手却将那杯咖啡挪了一下,再把像饮料一样的摩卡塞到他手里,他才哼唧了两句就被五条悟在脑门上敲了一下:“我累了。”
“男人不能说累。”
五条悟多给他一个眼神都欠奉,忽然他后背一凉,蓦地感觉到一阵对准他们的恶意,想也没想地抓住太宰治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使劲一扯,下一秒一颗子弹直接击穿了桌上的咖啡杯,咖啡色的ye体爆裂得到处都是。
子弹如雨水般倾泻而下,尖叫声几乎能震破耳膜。
“这就是你要留在巴黎的理由?”一片混乱中,五条悟佯装凶狠地揪了一下太宰治的耳朵,猫着腰混在人群里往建筑物里面跑:“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很少这样狼狈,要是有咒力扔一发术式顺转过去就行,不对,要是有咒力,无下限术式能让子弹根本打不着他们,但现在的事实就是他得带着太宰治这个拖油瓶在巴黎玩刺客信条——五条悟翻了个白眼。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太宰治眨巴着眼睛,趴在五条悟肩膀上:“我在机场杀了他们的家族成员,你知道的,和电影一模一样,黑手党都是讲究面子的暴力组织——啊疼疼疼,可以了,别跑了!”
“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