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问,沈灼也能看出来他很开心,那种和亲人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间屋子里两对有情人,阿昭这个孤家寡人也不觉得自己发光发亮,乐呵呵地坐在一旁吃瓜看戏。
尊上和沈灼叙旧,不免提到他在现代的日子,每每此刻,凌霜雪就听的格外认真。
那是他不知道的沈灼,没有压在身上的责任,没有昏天黑地的修炼,是个普通的热血少年,能文能武,赤诚一片。
“真好!”凌霜雪由衷地感慨道。
尊上会养孩子,唐修缘就是在他怀里长大的公子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当初愿意出面教导沈灼,何尝不是因为沈灼离开凌霜雪时年岁太小,又经历了很多事,怕他误入歧途?
对待孩子,尊上会格外的宽容和耐心,待沈灼如此,当年待凌霜雪也是如此。
旧事闲谈,日头不知不觉就偏西了,除了阿昭和两位兄长,还有其他界面的界神前来。他们多是沈灼经历过的世界,在尊上的邀请下前来一叙,同时也是为沈灼之后的人生铺路。
凌霜雪早早地知会过时渊夜,到了夜里温如宁送来酒水和佳肴。大家在院子里小酌,你一言我一言,气氛格外融洽。
沈灼很快发现凌霜雪在他们之中格外受宠,界神和界神之间存在利益牵扯,有着微妙的阵营,是真情实感还是表面关系很分明,唯独对凌霜雪,他们的态度大同小异,多是喜爱和心疼。
月色正浓,酒意正酣,凌霜雪有些醉了,他往尊上的方向躲,把自己藏在尊上的影子里。尊上一人小酌,前来敬酒的人都被唐修缘挡回去,他察觉到凌霜雪的靠近,让出一半的位置,让人躲到自己的羽翼下。
凌霜雪满足地靠着他,宽大的衣裳下寄居的是一个逐渐蜕变成少年的灵魂,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那种少年人的天真和烂漫复苏,又乖又软。
沈灼目瞪口呆,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在尊上面前,凌霜雪好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把自己的疏离冷淡全部收敛起来,欢喜雀跃就藏不住了。
在这一刻,他不是扛着一个位面的界神,而是还能在长辈面前撒娇的孩子,有人哄,有人疼,有人撑腰,有人纵容。
沈灼端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这是凌霜雪永远不会在他面前露出的一面,因为在沈灼面前,不管沈灼修为如何,凌霜雪都是师尊,是长辈。
他或许会对沈灼撒娇,却不会让沈灼给他收拾烂摊子。他护着沈灼,是喜欢也是责任。
面对危险,他永远有身为长者的自觉,面对情爱,他柔软而包容,在禁忌中寻找平衡,不会摆出长辈的威严,也不会冲动,不明事理。比起追求刺激,他更喜欢稳妥。
沈灼忽然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差距,心中五味杂陈。
“在想什么?”一只手伸到沈灼眼前,把他开始飘的思绪拉回现实。
唐修缘灌醉了好几个界神才堪堪挡住他们的酒,这会儿浑身冒着热气,躲到沈灼身边来蹭点凉意。
他自然也瞧见了凌霜雪和尊上,见沈灼神色不对,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毕竟他们何其相似!
凌霜雪的师尊是个炼药师,炼药术很好,但在剑修上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凌霜雪被他领回师门,修行多是抱着秘籍自己摸索。
他的悟性很好,好到只是偶然路过的尊上发现了他。之后便有了几面之缘,一面一两年不等。
尊上成了他无名有实的第二个师尊,带着他修炼成长,护着他度过后来的界神历练,
用唐修缘的话来说就是尊上捡了个儿子,越养越能体会老父亲的心情。若非沈灼也在他身边待了一段日子,他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挑剔。
“阿雪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他长情,对喜欢的人和事能够爱屋及乌。但同时他也很乖,那种会在混乱中坚守底线的乖。”唐修缘喝着酒,轻声道:“你护着他的时候,他拿你当孩子你也别气馁,孩子才能索求更多。即便你索求无度,他也会笑着纵容,他不肯又难为情的时候,你撒撒娇,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唐修缘的声音很好听,和风声混合在一起,有种来自远方的错觉。凌霜雪的身上也有一些尊上的性子,用对付尊上的办法对付他也不是不行。
他们没必要一定要当个大人,让喜欢的人从心理上觉得应该被护着。强硬地占据主导权不如相濡以沫,相互包容。
沈灼诧异地看着唐修缘,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却让人不禁战栗。唐修缘只是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表面善解人意,实际衣冠禽兽。
“夜深了,我们该走了。”唐修缘放下酒杯,其他人已经陆续离开,酒宴早已到了尾声。
凌霜雪枕在尊上旁边的桌子上睡着了,尊上给他搭了一件披风。唐修缘给沈灼使眼色,示意他先去接人。
尊上屈膝而坐,神色惬意,瞧见沈灼过去,眼神掠向凌霜雪,轻声道:“好好照顾他,少学修缘那个浑小子。”
沈灼回头,尊上摇着玉扇,笑容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