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待至太学下学时,我会回宅第,倒时便可引道长见我家人。”
之后莫名其妙的,我便被他带着在京城游玩起来,一直玩至宵禁时间,方才赶着回坊。
远远见他家大门开在坊墙之上,我同他告别道:“你自己进罢,我该走了。”
他捉住了我手,仰头提醒我,“我还未将你引荐给我家大人。”
我不可能带他去修道。一是因他乃官宦人家之子。朝廷官员及其家眷皆多少同龙气相连,修道者不可轻易干涉。二则是私人原因。
我摇头道:“不必了。”
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我便当即用了障眼法,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他四处张望,见我确实消失不见,瘪了瘪嘴,似乎颇为难过。在原地静静站了许久,方才赶着最后一轮鼓声向前走去。
我跟着他来到府门前,仰头看了眼门匾,自右至左上书三字——“尚書第”。
“大人可归?”他问仆从道。
“已归,郎君快快进去罢。”
“大人在何处?”他站着没动,又问了句。
“贱、贱奴不知。”仆人磕巴着并未正面回答。
他嗤笑了声,走入了门内。
在大门合拢之前,我跟着走了进去。不为别的,只因他身上气味令人在意。我有两位故人身上有此味道,一是已故去的杜若,而另一人……正在朝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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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宅第实在大,我毫无头绪,便跟着这孩童。他貌似要去找尚书,到时我便可寻到故人。
穿过蜿蜒廊庑,却见他先去拜见了尚书夫人。一番礼貌的作答后,他起身告退,转而绕去了一处冷清别院,进门便唤道:“阿娘,我回来了。”
很快他便扑入了一清瘦女子的怀中。二人说起了悄悄话,我见他们一时片刻并无说完之意,便默然离去了。
在宅第中转了近一刻钟,忽而在一间屋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背过身去,不可发声。”
我在门外现了身,却并未敲门。不多时房内便传出了低喘和皮rou拍击声。
我心如止水地安静等候,感到不适是从听闻元舒低低唤了声“文若”开始的。之后便有些待不住了,可又不愿食言——他已是正三品尚书,我既已知晓,便该现身相见。在原地沉yin了片刻,我抬手敲了两下门。
“滚!”屋内传出一声怒叱。
“……元舒,是我。”我出声道。
一阵颇显慌乱的动静后,门被猛然拉开。元舒只着亵裤,外衫胡乱披在身上,正目光发怔地看着我。
他看着同过去变化不大,脸仍是那张脸,仅身型稍微结实了些。
我冲他笑了下,“恭喜了,尚书郎。”
“我以为你已忘了你我之约……”元舒喃喃说了句,眼眶登时泛起了红。
我以为他便会同之前一般抱住我哭,可他却只是深提了口气,一把将外衫裹好,垂眸道:“文若,可否稍等我片刻。”
我想他大概是要更衣,便颔首道:“当然,我在门外候着便是。”
元舒却摇头,一把抓住我手,“不,你同我一道。”
他并未带我进这间屋子,而是引我去了另一屋内。请我落座后,他眼眸深黢地凝视着我,交代道:“我去更衣,一会便好。”话毕却不走,又问我,“文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过会可否陪我小酌两盏?”
我答应后他方才转身进屋,很快便穿戴齐整地重新出现,又道:“我去取酒。今夜无月,你我便在屋中叙旧罢。文若以为如何?”
我再次答应,他便出了门。似乎只是吩咐了人去温酒,很快便重新进了屋。
待他在桌边落座后,我道:“今日我见了你家小郎君,他可是你那时发妻之子?”
元舒点了下头,似乎不欲聊他,转而问我,“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简单作答后,又问了回去,“尚书夫人可是你发妻?”
元舒别开了眼,低声道:“文若,朝野并非学堂,不是靠文采、才华和一腔热血便可大施拳脚之地。我这般出身,官拜三品更是痴人说梦。”他转回来看我,轻缓地笑了下,“你莫要多问了。文若这般干净,我怕脏了你耳。”
我已大概有了猜测,便不再开口,只是道:“你还需对小郎君多上心些,他不知怎的,似是心不在学堂。”
元舒淡淡道:“不必管他,他并非嫡出。”
我愣愣看他,心中生出了几分不适。
这是他的家务事,我不好再开口,便掩饰地呷了口茶。
他变得比以往健谈许多,同我聊起京城的逸闻趣事、大臣之间的糗闻段子,将我逗笑好几回,很快便忘却了先前之感。
待酒温好呈上后,他命仆从退下,起身为我斟酒。我端着酒盏接着,打趣他道:“劳烦了,元尚书。”
他抿唇笑了下,为自己同样斟上一盏酒,同我碰过后,轻声道:“文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