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到最后季瑶根本没力气开口说话,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今早是被饿醒的,昨晚就没有吃晚饭,此刻临近中午,早已前胸贴后背了。
她看到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心下起疑,走到客厅果然看到陆之宴在做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菜,总之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桌上摆好了饭菜,荤素搭配相宜。
陆之宴做的菜全部都是按照季瑶的口味来的,他学做菜也完全是因为季瑶,她胃不好,平常也不注意吃饭,不注重保暖,完全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只有他什么都帮她弄好,甚至她每次来月经时都会给她准备好相应数量的卫生巾,在她手机里设置自己亲自录的闹铃提醒她吃饭。
春天她会对花粉过敏,他身上总会带着鼻塞清凉片和过敏药;夏天她通常都没有胃口,他又会带着巧克力和清爽甜食;秋天她嗓子干燥,他每天都会给她炖燕窝雪梨看着她喝下;冬天她不注意保暖穿的少,他总会在她衣服里贴暖宝宝。
从小到大,他对她无一不从。
尽管她对他冷漠,对他爱答不理,甚至无视他,他都凭借一身死缠烂打的功夫粘着她,为她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陆之宴盛好饭之后端出来,看到季瑶起来了,眼睛放光,扬起笑意对她说:晏晏,你起来了。
季瑶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看向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尽管她现在声音还有些嘶哑,身上的一些部位也还有些灼热微痛,但丝毫不影响她此刻的无情。
陆之宴无视她这句话,自顾自地说:晏晏我把饭做好了,快趁热吃。
季瑶冷冷地看着他:陆之宴,你的脸皮可真厚。
他眼里冒着火,但始终没有发泄出来,季晏晏,你说过的,你不会离开我!
季瑶随意地说道:如果你是指以前,那么我承认,我是骗你的。
如果你是指昨晚季瑶停顿一下,复开口,这句话完全不是出自我的本心,本能而已。
床上说的话有几分能信,你应该知道的。
她毫不在意的语气对陆之宴来说似一团幽幽烈火,深深灼伤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变得通红,唇齿上下磕碰着,颤抖着,他的声音低沉而高亢,充满不甘又蕴含暴戾,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他把手里的碗狠狠砸到地上,砰的一声陶瓷碎片四分五裂,里面珍珠大的白米饭也相应洒得一地都是。
陆之宴冲过去抓住她的双肩,手上青筋暴起,说啊!你给我说啊!!
季瑶眼睑垂下,没有看他,理由还不够多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两家的关系,都是理由。
他妈的什么狗屁理由!我不认!你就这么糟践我?!这么糟践我对你的心?!
季瑶猛然抬头看他:是!既然摆在我面前了,那么我就是撕烂了踩碎了,也是我的选择!
她转头看向一边,你的心,我从没有想要过,我不稀罕。
陆之宴,我从没喜欢过你,更遑论,爱你。
陆之宴的瞳孔收缩,像是陡然间患了失语症,竟发不出一声,他原本想着,她只是不常形于色,但她心里是有他的。
他的喉结艰难酸涩地滚动,眼里闪烁着什么,但一直在忍着,晏晏。
他叫了她一声,却好像耗费了他全部力气。
我说过了,不要叫我晏晏,我从来没有这个名字。
昔日的全部欢爱,好像霎时都化为了泡影,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丽影。
陆之宴身子震了震,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季瑶盯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说道:陆之宴,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什么都拿走了,那么,我祝你,椿萱并茂,棠棣同芳。
椿萱并茂,棠棣同芳。
在后来的两千多个日夜里,他翻遍所有注释和解读,他把她说的那句话深深烙在心上,剥丝抽茧,刻骨铭心。
只是那时,一颗被她浇透冷却的心早已贫瘠破碎,满目疮痍,他拖着满身伤痕,累累血迹,最终放开了黏着她十数年的手,黯然离开。
*
黑暗中,季瑶猛地睁开了眼睛,额头冒出了些许细汗,窗边天色仍然昏暗黝黑,纽约城仍旧车水马龙,喧嚣繁华。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想驱赶梦里的景象,这不是她第一次做梦了,在美国的这七年,她几乎是夜夜难眠,而梦中全都跟陆之宴有关,从牙牙幼年到青春少年,昏昏沉沉的梦里总是出现跟陆之宴的纠葛。
她喝了口水之后重新躺回去,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亮了,她逼迫自己重新入睡。
在梦里,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后花园,这个花园尤其好看,楼阁亭台,小桥流水,整个庭院的设计即蕴含着浓浓中式水墨画的清幽,又透露着西式庄园的典雅。
大人们在亭台里喝茶下棋,气氛融洽,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