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对他好的人只有他的舅舅,可舅舅很忙并不能天天来陪他。
除去有舅舅照顾,沉清夜儿时的境遇和安然几乎是一模一样。
在这一个小时里,司言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沉清夜小时候能遇到一个愿意听他诉说委屈开导他的人,是不是会过得快乐些,是不是会不那么对妈妈又爱又恨。
她永远记得住进预产病房的前一晚,看到他醉醺醺地踏进卧室,嫌弃他满身酒味的时候,他却猩红着双眼像只粘人小狗似的一脑袋扑进怀里,似醉似醒地轻声呢喃着一些往事。
那会儿她发现他搂着自己的手臂在发抖,真的感到很错愕,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失态、无助的样子。
在那晚之前司言一直不知道贝丝离世的原因,以及沉清夜毕业后的叁年里曾经做了什么,直到那晚才得知一切的真相。
原来贝丝是因为被一个贩毒的男人哄骗吸毒,染上毒瘾吸毒过量而死,而沉清夜是在毕业当天接到闻到异味发现尸体的木伯伯电话才得知这个消息。
他得到消息对谁也没透露,独自回家乡查清一切,本想亲手手刃仇人报仇,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成为警方的线人。
那时候他深知成为警方线人和毒贩沾上关系便时刻命悬一线,却还是毅然决然选择这么做,其实他是爱那个在他心里名为“母亲”的人,只是那份爱里掺杂了恨意。
她清晰记得那晚的他无助、脆弱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一个希望妈妈能抱抱自己的孩子。
她想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对那个为了虚假的自由把他带在身边名为“母亲”的女人是恨多点,还是爱多点。
那晚看到的一幕幕画面像电影似的不断涌入脑海,令她脑袋里很快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见他。
脑袋被这个念头占据,司言低低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在心头翻涌着的多股情绪,而后抬手按在安然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温柔中夹杂几分俏皮地对他说:“安然,姐姐有两个孩子,等他们长大些,带他们出来和你玩,好不好?”
话落,只见他翘起唇角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着小脑袋,而她歪着小脑袋回以一个甜美的微笑。
就在这时候,空气中响起了一道淡淡的男低音。
【司小姐。】
她听到这声招呼,下意识微蹙了一下好看的眉。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司小姐”叁个字,她心底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唤出这叁个字的声线陌生而又熟悉。
在司言觉得这声招呼既陌生又熟悉的时候,安然听到声音笑着起身,随后张开双臂像只小鸡崽子似的朝着来人扑了过去。
“舅舅。”
她听到这声甜甜的“舅舅”,维持着脸上挂起的甜美笑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而后慢悠悠转过脸望向单手将他抱起来的男人。
当视线中出现一张预料之外却熟悉的俊脸时,司言太阳穴猛地突突地跳了两下。
下一秒,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写满探究的视线,聚焦到安然那张洋溢着满足笑容的小脸上。
看到他那一双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的狐狸眼,她突然有种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的冲动。
在这一刻,司言可以想象到如果沉清夜看到这一幕,回家必定委屈得像是个被抢糖吃的孩子,哭唧唧地用充斥着委屈、控诉的桃花眼望着她。
紧接着在她被看得心软、心虚到不行的时候,他会顶着一张写满一本正经的俊脸,好似无辜地说出某种不要脸的请求。
她想到这,脑袋无法抑制地开始上演一些少儿不宜的小剧场,那白玉般的小耳朵逐渐通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司言并不知道站在对面的安高杰没有错过她几秒内的眼神变化,那一双如古井般的黑眸逐渐翻涌出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
少儿不宜的小剧场在脑海里好似放电影般地上演着,司言顶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小心脏,微仰着精致的天鹅颈,故作正经地将潋滟眸光投向了安高杰。
就在她一眼望进他幽暗难明的黑眸之际,只见他绷着下颚线条,嘶哑着嗓音,用一种辨不出情绪的语气道出一句堪称直戳她心窝的话。
“司小姐,我知道二少曾经对你做了一些你不喜欢的事,现在你是不恨他了吗?”
他这话说到后半句,微微垂下了浓密幽黑的睫毛,令她有些看不太真切他眸底潜藏着的情绪。
毫无心理准备被挑起和沉清夜至今都默契避之不谈的往事,司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勒住了喉咙,以至于呼吸越来越薄弱。
当初她在经历被徐教授绑架,认清心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其实只是选择了不去计较那些不堪的过往。
那些不堪的往事一直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无论他如今对她有多温柔多宠溺,曾经被他强奸、羞辱所带来的的阴影一直存在。
即使经过一年的甜蜜时光,她只要想起那些往事,那些令她痛苦、绝望的情绪也依旧铺天盖地袭来,将她一层层地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