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时雨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了。
他梦到,有一次,他和桑卓,还有楼肖,叁个人一起窝在桑卓家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的事情。
那是一部法国的电影,叫《两小无猜》,讲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之间的爱情故事。
桑卓从小就对这种爱情题材的文艺作品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不出意料地,刚看了开头十分钟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甚至都没撑过十五分钟,就往他肩膀上一靠,睡着了。
而楼肖则是一进门就恹恹的,见桑卓睡着,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泄愤似的从茶几上抓起包棉花糖,也不嫌齁地,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
那包棉花糖还是他买的,然而楼肖那副吃相明显没有要给他留一点的打算,于是他用眼神示意对方分给他点,结果被楼肖没好气地瞪了回来。
……他到现在都仍不知道那包包装上写着白桃味的棉花糖吃起来到底有没有白桃味。
不过他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那部电影里的几乎每一个细节,也还记得,明明是楼肖提出来想看的电影,结果他看到一半表情明显就嫌弃起来,尤其是到结尾,男女主站在混凝土中,一边接吻一边慢慢被淹没的时候,终于绷不住了似的,响亮地骂了一声“艹”。
直接把睡了整场的桑卓都闹醒了。
然后,桑卓揉着眼睛慢吞吞地睁开,一看到屏幕中慢慢上涨的“混凝土”,眸中终于出现了一点感兴趣的神色。
尤其是在那褐绿色的泥浆淹没男女主的头顶——虽然沉时雨合理怀疑她眼里根本没看到男女主——的时候,他看到,桑卓原本就黑亮的眼睛,一下更亮了。
“这倒的是什么?”她问。
“混凝土啊。”回答她的是楼肖,脸上还是一副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拍电影的时候倒的也是混凝土吗?倒进去还能把人挖出来吗?原来混凝土流动性这么好吗?万一干太快把演员埋在里面了怎么办呀?”
“……”
原本就不太有的浪漫旖旎氛围被彻底打得稀碎。
楼肖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不太想看了,就干脆拿出手机帮她查了起来。
“好像是苹果泥?”
“欸!?苹果泥怎么做成那个颜色的?还能吃吗?你说那是什么味道?我也好想试一下被苹果泥埋起来是什么感觉啊。”
“……”
耳边,桑卓和楼肖已经开始讨论起复刻苹果泥混凝土的可行性了,因此,大概看完结局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说实话,他大概可以理解楼肖的嫌弃,因为他本来对这部电影也有些无感。
直到他看到电影结尾,变老的女人从糖果罐里拿出唯一的一颗蓝色糖果分给同样变老的男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柔软到人心尖上的情绪,看到他俯身过去,亲吻和他一起变老的爱人,看到这一个吻中,闪回过的无数个没有发生却本该发生的吻。
“苏菲,是我最好的朋友。”
心脏好像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触动,水珠砸到手上了,他才意识到有眼泪从自己眼睛里流出来。
桑卓反应得比他还快,他还在看着自己手背上的泪珠发愣的时候,女孩柔软的指腹就贴到了他的脸颊上来。
“阿时,你怎么哭啦。”他听到她柔声问。
“……”
他也不知道。
说起来,那天之所以去找桑卓的原因,他现在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只知道,看到她凑近的脸,近到细腻的皮肤上,甚至能看清一根根软软的绒毛,近到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里,清晰地倒影出他的影子,脸上柔软轻盈的触感好像不经半点转化就传到了心脏上,被触碰到的心脏,发出“咚“的一声,沉沉地跳了一下。
一种冲动,随着从心房中被泵出的血ye一起,传递到了浑身上下。
睁开眼的时候,脑子还有些懵,一束光正好从窗户照进来,打在他的眼睛上,晃得他有些恍惚。
宁静的空气中,“La Vie en rose”舒缓的曲调还在流淌,那是他不小心睡着之前自己放的,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除开从音响中源源不断流淌而出的音乐之外,耳边,还听到女孩断断续续跟着哼唱的声音。
沉时雨愣了一下,才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工作室的沙发上,桑卓正猫在那儿往自己的脚趾上涂指甲油。
来自同一扇窗户的阳光,也洒在她身上,像是描摹了一层金边似的,圆润的脚趾甲上,染着金色指甲油,颜色仿佛是同款。
很好看。
就是睡意昏沉的脑子里,突然响起昨天喻黎的声音——
说实话他最近确实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然在变了,最违和的就是,喻黎就算了,陆闻之去找桑卓的次数和时间,突然与以往相比多了好多。
他们几个虽然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但也不是一天到晚都要腻在一起,尤其是陆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