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心渐醒的时候,已在陆崖的怀里了。
陆崖横抱着她,急匆匆要回欲海。病心靠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热烈的心跳,眼眸朝下方人间昆仑看去。
天池旁洁白的沃野里,雪殿矗立着宛如一座冰雕玉砌的琼楼。深夜天晴且清,凌冽山风徐徐。病心昏昏沉沉地被一旁的麒麟拢上羽衣。
唔?睡意昏沉,她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望向麒麟。
甚至不必她问,麒麟便道:陆崖去天池接的你回来。
长生君呢?病心揉揉眼。
在昆仑。陆崖一路携风带雨往欲海回,生怕什么妖孽要来勾魂抢人般的急。
病心忽就醒了Jing神:没事儿吧。
陆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没事。
阿兄如今凡人之躯,莫要去扰他。病心怕陆崖做出什么出格事情,又想着长生君如今流亡于凡,心疼不已。
麒麟挑眉:长生君如此说?
病心疑惑:咦,不是吗?
陆崖回想方才长生君的法绶,是难以企及的神通。此刻的表情是三个脏字,蹙眉轻啧一声。到底是没有说破。
麒麟若有所思,只道:重要吗。
病心细想了想:也不重要。远处的昆仑渐远,在她的眼眸下愈发微渺,阿兄有他的道。任他是柱神也罢,凡人也好。我凡知道,他仍是他,也就够了。
欲海与九重天,逐渐步入平静而漫长的时间。
早晨的时候,病心便捧着一把灵果,去看陆崖于乌莲池畔洗剑。
乌莲池很久之前也不叫乌莲池,最开始是叫做清莲池。
后来陆崖做了战神,每每负伤时于此处洗身上血水,渐把池中莲花染了颜色。后头就叫做乌莲池。
被陆崖自己一剑斩断的塑像已经重新立了起来,下头一方亭台,重纱帷幔,人迹罕至。
他若兴致有时,便在那处做一会儿。若他兴致怏怏陆崖没有兴致怏怏的时候。
如此便能厮磨许多光景。
午时麒麟处理酆都、黄泉、Yin府与欲海的事务。病心便晃晃荡荡过去参详一番。
与其说是参详,不如说是去点个卯。
有的事情需要上神姬的示下,但麒麟做事素来严丝合缝,实在没有需要劳动她的地方。
大多趁他做事时严整沉浸,病心在一旁拿笔挠他、拿纸惹他,这般那般勾引他。
若他不理,她便觉意犹不尽。若他要理,便是自讨苦吃地被收拾好一会儿。
天枢承袭人间尊号,司掌校戒世上政命之责,与北斗七星君共事。最后封为九天赐福天华金剑灵光神君。书奏人间战事与朝代更迭,定辖天地武运兴衰昌隆。
用陆崖的话说,不过是个要时常行走于人间的文书,哪里当得起神君的尊号。
但其实是嫉妒,这校戒一职便要管他战神大人往后的俸禄多寡。若有出格的,还能行警戒提示之责。
不过,也的确忙碌。
每至日暮,天枢便自人间回来一趟,给她带些人间的糖炒果子、皮影花环、衣钗罗裙,哄她笑盈盈地看好一会儿。
再晚些时候,她就转来转去,溜到阿Yin的床榻上去。
苍龙陨落之后,四方龙君无首,本有人提议尊封阿Yin做殿前尊神龙主一职。那可是功德显赫,人间尊崇的龙神之主。
若阿Yin应了,便是连世上人皇衣袍上的龙鳞,都全要换成他的墨色。
且不说这般的提议又几分是拍她上神姬的马屁,但阿Yin没有同意做龙主。
阿Yin就是阿Yin,曾被趋避至昆仑时,并不因此落寞,自然也不会因群龙无首而想更进一步。这是病心爱他的地方,爱他脾性清醒慎独,爱他心道静水流深,爱他温柔永无止息。
这样的日子太过安逸,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若要说最近的大事儿,最大的,也不过是白玉京的升仙宴了。
病心是被太白酒仙请去的。
白玉京的花开得太好,延绵不绝,盛大艳丽。
亭台楼阁之间,圆月照影,病心一袭玄衣,霜发随风而动,袅袅然落入席中。
红鸾星君酒酣捻花蕊嗅,笑道:神姬入席,那四位不一同来?
病心含笑坐下,自去斟太白酒仙的清酿:人人都忙,我便是天底下最闲的了。
太白见那绿酒如注,入她杯盏,好生心疼,拍膝直呼:好神姬,慢点!啧啧啧、少点!这可是素心仙子擅用花朵酿忘情酒,稀罕得很呢!
少陵圣人连忙拽他衣袖:今日升仙宴,酒仙不要吝啬这些。若还要的,往后我给你带些来!
病心敛裙,笑呷一口,问起升仙宴的事来:九重天也没有奏书,欲海也不曾听闻。不知升的哪位仙君?
红鸾星君朗笑一声:神姬有所不知,不过是位小小散仙,欲海与九重天自然不过问的。今日这位,才于人间羽化,新登白玉京。原是人间谱戏词的文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