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堕天使
六月二号这一天,工地上卞小渔与梁道云坐在一起吃着午饭,卞小渔问:“你爸爸已经回去了?”
梁道云点头:“昨天送了他回家里去,他是说不要我请假来送,可是怎么能不送呢?”
这时旁边一个男工含了满口的饭,乐着说道:“你妈一直在这里,你家里就有人做饭了。”
梁道云摇头:“其实我是不愿意她烧饭的,她身体不是很好,我接她来这边,本来想的是让她好好休养一下,可是她一定要做饭。”
那个工友笑着说:“你说不让她做,但是她怎么能真的不做呢?她来就是为了照顾你啊,况且整天什么都不做,也很腻烦的,你虽然是买了电视,也不能成天看电视,她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你让她一大天都干什么呢?”
梁道云默默无语地捅着饭盒里的饭,她家里的事情,卞小渔知道得多一些,四月下旬,梁道云的妈妈和爸爸一起从家乡过来,住在她那间小小的公寓房里,梁道云本来是说让双亲住在卧室,自己住客厅,正好那沙发是可以展开来的,打开就是个很宽敞的床铺,然而她爸爸一定不肯,一定要让她们母女住在卧室,他住在客厅。
因为家里人来了,梁道云赶快买了电视,又安装了有线,白天她们就看电视,晚间梁道云回来,便陪她们在附近走走,还特意请假陪她们到附近游玩,比如黄鹤楼之类,到了那里就只在下面看了看,她爸爸说:“也没什么,就是个楼子,还要几十块的门票,不上去了,没什么好看,就在下面绕绕好了。”
要说梁道云的爸爸,一向倒是的确十分节俭,只是在她妈妈的病情上面,很是耽搁了,因此梁道云对这件事难以释怀,所以卞小渔的感想便是,“自己的钱自己把握住啊,这样就不用由别人来决定诊疗方案”。
住了一个多月,她父亲便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许多事放不下,梁道云的妈妈则留在了这里,她爸爸这个时候也比较明白:“你就留在这里照顾闺女吧,况且毕竟大城市,哪里不舒服,去医院也方便。”
她妈妈很是恋恋不舍:“或者你再多住些日子吧?”
她爸爸一摆手:“你知道家里的地,到这时候也该追肥了,不能再留在这里,况且这地方什么东西都贵,市场里买这么一把小青菜,就要几块钱,咱们那里哪用得了这么多钱?门前就是菜地,都是自己种,还吃个新鲜的。我看这城里也没什么意思,出了门,连个熟人都见不到,整天我们两个就这么大眼瞪小眼,憋闷得很,我还是回去的好。”
梁道云说:“虽然暂时不熟,住久了慢慢就熟了,我看家里的地,种不种的也没什么所谓,不如包出去给别人,房子锁了,你就也一起住在这里吧,你们两个出门遛遛还有个陪伴。”
她爸爸连连摇头:“还不到这样,我还没有老到这样,什么都做不了,不过五十多岁,还能种地,这个年纪就靠你养活,那哪能行?咱们村里的那个XX,那种事我干不出来。”
梁道云村中上一辈有一个极其出名的人物,简直是家长制的标本,虽然比不得卞庆,不过也相当厉害,早早结婚,四十岁就不再下地种田,那个时候儿子二十岁,便开始赡养他,他整天如同一尊佛一样坐在家中,威严得很。他是退休了,然而妻子可不能有这样清闲,家务还是照做,而且每餐饭要把最好的菜摆在他的面前,梁道云觉得他养育的不是孩子,而是牛马,是食物,看着下一代逐渐长大,他简直馋涎欲滴。
当然有句讲句,这样一个人即使在村里,也是很给人侧目的,村中许多人也不以他为然,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而且还打人,女儿已经成年结婚,他还当着别人动手打,女儿痛哭,“我已经这么大的人,他还在一群人面前打我”。
卞小渔是以为,哭诉委屈是没用的,还是想办法采取行动吧,今后再不要见那个人,或者干脆离开当地。
到了九月,武汉某医院发生了一次很激烈的医患纠纷,起因是一个产妇脐带脱垂,医院紧急实施无麻宫剖,产妇倒是顶住了,然而出生的婴儿却是脑瘫,于是产妇家属便要提出控告,连续地在那里闹,在医院门口拉横幅,虽然是有保护医务工作者的法律,效果也是有限,那一家召集了一帮同宗亲友,围在医院门前,整天就是那么闹,医院倒是有报警,可是湖北人不愧叫做“九头鸟”,后来改成了“和平示威”,就举个牌子坐在医院前面,还开始绝食,警察再来,看到也头痛,因为许多都是老人,推不得拉不得,否则倘若出了一点意外,事态更严重。
虽然新闻是轰轰烈烈,只是卞小渔并不很关心这些事,她平日里很少看资讯,无论书还是片子,都与当前实时发生的事有所脱离,工地上的人也很少关心这些,所以她也就不很了解。
然而慕秀文却很是愤愤了:“真的很过分,没有良心,本来是她家拖着不让剖宫产,她公公她老公都说再等等看,医生劝了许多次,一定不肯听,结果拖到这种程度,再不剖,那胎儿就没命了,紧急送上手术台,产妇没有打麻醉,哭叫得鬼一样,好在是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