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霄抹了把脸,跟着一同飞上屋顶,几人趴在屋檐上探头朝院子里看过去。
院子里的十余人正在列队候命, 旁边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人正焦急地在原地来回踱步。
忽然, 一名穿着天青色官服的男人步履匆匆地从前院走过来,在看到已经被打开的几个空箱子后,皱着眉头放缓了脚步。
那年轻人模样清朗温雅, 颇有几分端方君子的翩翩气度。
纵是他脚下的官靴沾满了泥土, 袍角也被雨水和泥浆弄脏,却丝毫不能遮掩他的儒雅谦和。
“这人瞧着有几分眼熟。”灵霄摩挲着下颌,若有所思地戳了戳手腕上的银龙, “你瞧瞧呢?”
缠绕在他手指上的檀渊淡淡道:“你认不出来么?他是沈从安的孙子, 沈灵君。”
“沈从安,这个名字好耳熟。”灵霄越发苦思冥想起来。
檀渊不轻不重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沈从安是圣武时期的礼部侍郎, 我瞧此人风骨傲然, 后来提拔他做了内阁大学士。只是他上位之后,竟对我要封你为后的事情指手画脚, 于是便被我派去做了个三品宣抚使。”
经檀渊这样一提醒,灵霄顿时恍然, 沈从安后来干脆辞官归隐, 带着自己的家眷老小回老家临安去了。
不过为表皇帝抚恤忠臣之心, 檀渊还是命人赐下了黄金千两作为老臣的安家费,又颁了一张丹书铁券给沈家,算是帝王最后的恩荣了。
再看看那年轻人沈灵君的模样,灵霄不觉咋舌。怪道他觉得这人眼熟,这沈灵君的眉眼却与他爷爷年轻时十分相似,眼神也都十分清朗干净。
“那老头回去不是给自己家里人下了命令,不许沈家后人再科考从官么?”灵霄扯扯嘴角,回想起当初沈从文为了反对檀渊封男后,又是上表陈情,又是长跪午门,可以说是反对派中最激烈的一人了。
在沈从安看来,只要云曦这个男后上位,那么檀渊的一世英名也要毁了,这大雍朝的江山也要断送了,天下的黎民百姓更是要陷入水深火热了。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云曦身为男子却以色侍人,引诱君王,简直罪大恶极罪无可赦,最好是被斩首示众才能消灾解厄。
要不是檀渊谨慎,派人一直盯着他,只怕这老头当年就直接撞死在宫门口了。
不过他这般激烈反对,灵霄也没有跟他客气。
他直接让人把老头的三个儿子请到宫门,跟老头一同跪着,并以jian佞的口吻告诉老头:“看见旁边那白玉狮子没有?诶,你对准了撞过去,很快你就可以得偿所愿了。不过你在这里撞死,血溅宫门,看似得了个忠良的名号,但你的三个儿子眼睁睁看着你撞死,你猜,他们会不会担上不孝不忠不义不悌的骂名?”
这话当即让老头愣住了。
灵霄又笑眯眯地告诉老头:“檀渊才登上帝位不久,你这老家伙便要以死相逼,让他背上个残害忠良的恶名。你倒好,白赚了清白名声,其心可诛啊。”
灵霄别出心裁的‘劝说’大概是起到作用了,沈从安第二天就递上奏折乞骸骨,檀渊也很痛快地批准了。
后来灵霄才在宫内听说,沈从安定下家规,沈家后人从此不许科举入仕,他要眼睁睁地看着不听忠良之言的圣武帝最终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当时的灵霄还颇觉遗憾,毕竟沈从安的三个儿子也都是栋梁之才,却因为老父亲的命令不得不守在家中,满腔才华抱负无处施展。
而今看到沈家后人又出山为官,惊讶之余,灵霄也颇为欣慰。
沈灵君头顶红光聚而不散,分明是文曲下凡,看来他家崽崽日后在朝堂之上必将再获一位贤臣。
灵霄正思忖间,就听到下头佩刀的衙役开口禀事。
“大人,属下奉命去了幽州,只是我们兄弟十多人在太守府跪等了两天也没有见到太守大人的面,太守府上的人推辞说太守病了,不得见我们......属下担心安邑城中有变,只能带着兄弟们先回来了。”
为首的衙兵面有愧色,似乎为自己未能完成任务而羞愧不安,“小的回城时记得您的吩咐,返城时严封木箱,城中百姓见到后,果然安心不少。”
沈灵君闻言,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那太守郭琪不肯见你,原不是你们的缘故,而是为我。他父亲与我爷爷曾同殿为臣,两人之间颇有龃龉。只是他会挟公报私,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衙兵闻言,沉默片刻后试图安慰沈灵君:“就算他太守不肯援助,只等灾情到了陛下案头,想来朝廷的赈灾银钱也会很快运抵。”
沈灵君却是轻笑一声:“你说他连这里的灾情都敢明目张胆地无视,怎么会如实将灾情报至御前?”
衙兵急了:“难道他就不怕事后败露,陛下追责么?”
沈灵君缓缓地摇了摇头:“事后,他只一句,不曾收到灾报,大抵就能把此事推托出去了。毕竟幽州距安邑太远,暴雨又来得太急。当务之急,不是太守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