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听到这两件事的人通常都会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进入了村子,可能欺骗了她的感情或者身体,后面却拿到神石拍拍屁股就走了,而女人被自然被保守的村民们惩罚,乱石赶出村子。
但九十九朝就觉得不对的一点是,这些村民们的做法可太“善良”了。
他总会去先揣摩人的恶意。
善良也是相对的,比起村民们能在五十年后的今天用衣服裹上磨好的刀具,无时不刻在咒骂外来的人,连金钱都无法撼动的刻板保守,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将这个女人赶出村子?
神石已经被偷了,为什么五十年来依旧仇恨在心,难道这次还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吗?
一定是什么需要被隐瞒的事,被长久仇恨的事,胜过所有利益。
行走在黑暗中的少年停下脚步,抬起了头。
星空在他眼中徐徐呈现,比以往更加怪异,布满星海的瞳孔放大近乎覆没所有眼白,在一片漆黑中,像是璀璨又致命的神秘黑洞。
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有什么活物爬行过岩石,留下shi漉漉的痕迹,硕大如鼓的腹部与一张惨败单薄的面孔下,无数条肢体干细不成对的垂落,每根末端都是一只完整的手,这些手看似无力虚脱,少数能抬起的都去拥抱本体那鼓胀的腹部。
因为十几个手掌都无法将之彻底搂抱,牠像是感觉到了寒冷,纸一样挂在高处的脸部嘴巴低低发出呻‖yin,发丝如鬼。
正常人如果只听到一个音节,恐怕整个大脑皮层都会震颤起来,进而被声音中蕴含的恶毒和死意压迫致死。
九十九朝静静地凝视着那腹部上新鲜的血手印,就站在牠的面前如此之近,收起了那把充满灵气的刀后,他没有再被攻击。
和他猜的一样。
常暗觉得九十九朝是天大的好人,是下来帮助这个枉死的女人,但实际上九十九朝完全对这件事本身是完全没兴趣的。只要涉及到了妖怪,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冷漠,以这个为借口不过是能让年轻的萨满能不问东问西,他愿意下来是因为另一件事。
少年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石头,这里的村民们每个人都会佩戴这么个从磨刀石打下来的石头,但他这块石头不是在任何村民手中拿到的,而是信太森在他提出要求时交给他的,一个经常随身携带的物品。
磨刀石是打磨最具锐气的刀剑的石头,负载的坚硬锐利之气堪比一把杀过数百人的刀。
是辟邪之物。
信太森的术式,是可以“使物体上诞生的咒灵降灵在自己的躯体上”。
物体上诞生的咒灵,不就是“付丧神”吗,那锋锐的气息和闪瞎人的神气,最后一次恐怕降灵了一位刀剑的神明吧,那身上会带有磨刀石的石块就很正常了。
只是没想到那么巧。
“那么……”
璀璨深邃的眼睛从石头又移到高处的怪物上,少年低声问:
“刀剑的神明又和你这种在井底由怨灵生成的怪物有什么关系?”
生成,是一种由人最后化作怪物的变化,这样的怪物即是妖怪也是诅咒,所以九十九朝无所谓去纠正咒术界的说法,只会在夏油杰面前做区分。
鼓腹的怪物忽然在九十九朝拿出信太森交付的石头时醒过来般抬起了空洞的眼睛。
【啊……】
这个反应让黑头发的少年轻轻一愣,然后笑起来,说,“这正好是你喜欢的那一块?真巧,来,告诉我吧。”
【此声非我声——】
更喜欢对使自己产生反感的妖怪展颜的少年脸上带着一点乖觉,露出洁白又尖尖的犬牙,忽而大笑起来,迈步上前!
“让我看看,罪恶的人和妖怪的背后——”
狐火点燃!
“又有什么无聊的故事!”
九十九朝锵然拔刀!
……
封闭的山村时光是凝固的,只有鲁莽的外来者才能打破他们的时间,和懵懂又固执的习俗。
年轻人与这一代刀匠的后人相遇,没有战马上的将军遇上明丽干练的女儿那样美好,也不像树上托腮的狐狸低头看着年轻的萨满,就只是那份Yin差阳错沾上了边。
刀匠的后人其实很早就不做刀匠这一份职业了,身为女性,仅仅只有力气帮人磨刀。但因为是世代供奉那位将军打磨过长刀的石头的人,在村落中倒也有着一定的声望。
然而,外来的年轻人很快就厌恶了女人的性情,厌恶了偏僻山村的落后,更不想入赘在这种Yin冷的山野度过余生,他反悔了。
哪怕想要离开这里都拿不走什么值钱的东西!真是够了!
女人疯狂的在他的背叛中伸出尖利的指甲,想要划破他的脸皮,举起手中磨好的刀想要抛开他的心脏,看看是什么颜色!
五十年前那一个夜晚无比寒冷,男人的身影跌跌撞撞远去,吵骂声立刻让男女间发生的血腥东窗事发,无数村民质问跪倒在町屋中满脸是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