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门打开,屋顶都抖下些灰尘,戴头套的人被秦默一脚踹翻在地,拽下他身上的钥匙打开笼子上的挂锁。
秦默抓住手腕掰开僵硬的手指,童乐血迹斑斑的手才松开,掉下最后一只已经被拧断脖子的老鼠。
童乐跪坐在笼子里,她已经没有力气了,机械地抬头,看向秦默的眼神空洞又麻木:秦默,我要洗手,我要洗手
笼子里堆满了老鼠的尸体,没有一只活着,有的是被掐死的,有的则是被活活踩死,眼球都突出了,口吐淤血。
我来迟了,我们回去洗手。秦默要拉童乐起来,她却甩开了秦默的手,艰难地站起来,弓着身子摇摇欲坠得往外走。
跨出笼子的时候,童乐腿一软就栽了下去,却还喃喃自语着:好脏,我要洗手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秦默伸手去捞来不及了,赶忙蹲下把人扶起来,抬头看到易秋寒对他做的手势,伸手劈在童乐颈上,昏过去了才打横抱起来,这时候不清醒对她更好。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我的技术不可能被超越!】直播间里的Richard感到不可思议,一连打出了多个问号。
秦默抱着童乐,路过仍然亮着红灯的摄像头,停下脚步,鄙夷又愤怒:用偏见给群体贴上标签,再用这种标签去评价不同的个体,你既想超越群体成为与众不同的天才,却又逃脱不了怕被孤立而随波逐流的心态。
明明有做英雄的能力,却偏偏选择做Yin沟里的老鼠,虚无缥缈的喜欢和憎恨无端强加在别人身上,你就是个懦夫!
大步离开,时隔一天不到,再次回到医院,清理伤口做化验,童乐身上只有一些小伤口,打过疫苗后进行观察,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唯独Jing神状态不好,童乐始终都记得,那些试图咬她的尖嘴、牙齿和长长的胡须,老鼠是如何在她手中扭动挣扎,肮脏粗糙的皮毛包裹着肌rou和骨骼,所有施加下去的力度,都会通过触感清晰地传递回来。
她在杀生,手中握着的不是一块死rou,而是活着会本能反抗的动物,与使用工具不同,徒手这个过程意味着童乐必须亲自感受到这种来自于血rou筋骨的挣扎和对抗,直到生命慢慢流逝终结。
最讨厌的就是下水道里生存的那种黑老鼠,体型堪比小猫,完全不怕比自己体型大的人类,它们会主动进攻,不仅反抗的力气很大,连筷子长的尾巴都会不断甩在手上。
掐不住的时候,就只能去踩它们的脑袋,扭断它们的脖子,听着吱吱的惨叫,感受骨骼的碎裂,筋rou的撕扯,最后看着它们饱满充实的躯体坏掉爆浆,变形漏ye。
恶心又惧怕的生物,却必须去触碰,抓紧它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个过程,直到麻木、习惯,没有力气也不能停下,不断透支体力和求生的意志,没有尽头。
和那些在手中流逝挣扎的生命一样,童乐清楚明白地感受着自己的生命,也在用同样的方式,无形的挣扎和耗尽。
她能杀死老鼠,却逃不出囚笼,会有更强大的力量来支配。
身体做到了本能的反抗却战胜不了心理上的厌恶和恐惧,忍耐的下限不断拉低,去承受自己不愿意却改变不了的东西。
底线在哪里,童乐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真的累了。
睡觉时不时就会惊醒,总是起身看自己的双手,紧握的手指松开,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手中什么都没有。
配合得注射了镇定剂,苏呈谨要离开时,被童乐拽住衣袖:苏医生,把这人生换给她吧,我知道你能做到。光鲜快活任性一点,才是人生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哪怕,哪怕稍微短暂一些,也不要紧,只是不要这么懂事,太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像带着卸不掉的枷锁。
如果一定是这样痛苦的结局,童乐愿意让给她继续生存。
现在,主人格没有能力,或者说她本身也不愿意抗拒了,要继续之前的方案,没有更合适的时机了。黎春扬沉睡了几个小时后醒来,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不行!
不行!
秦默和易秋寒同时开口,否定了这个方案。
一个人格的光鲜美好来自于另一个人格的负重前行,那成堆的老鼠尸体让易秋寒震惊,如同当头棒喝。
不善杀戮的人格用更难堪的方式抵挡了恐惧,然后却要带着痛苦隐匿。
来自于童年的副人格不会开车,写字是幼稚的形态,行事也更加任性。
那手漂亮的行书来自于主人格,所以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的是她,而那次试驾也同样是她。
追求强大和美好几乎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习性,易秋寒很想忘记自己过去的弱小和苦难,所以更愿意喜欢副人格的锋芒,选择性地忽视了Yin影之下的东西。
就像他小时候和母亲被人欺负的时候,不也是只能咬牙忍耐,易绍卓母亲曾经打在他脸上的耳光,和在公司里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