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有立场,哪有资格去罚程久。
霜迟只觉得,倘若不是他沦落到这般境地,让程久多次不得不为他纾解情欲,程久大概也不会被引动这种心思。
程久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这样轻易就被放过了,声音微颤道:
“师尊不怪我么?”
“不怪你。”霜迟道,“说到底,也是因为我……”
他看一眼程久,还是对自己身体的畸形本能难以启齿,抿了抿唇,不说了。
程久长久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漂亮的眼睛里慢慢起了一点盈盈的微光。
“不是因为这个。”他说,口吻异常认真,“是因为师尊太好了。”
霜迟原本心情郁结,但看他眉目盈盈,神色竟是少有的生动,语气又较真得像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有点好笑,唇角一翘,脱口打趣道:
“你既怕我怪你,又为何还要说?”
程久注目看他唇边笑弧,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因为我不能欺骗师尊。”
霜迟目光微闪,沉默片刻:“傻孩子。”
程久并不反驳,温顺地“嗯”了一声。
又莫名其妙地相对静默了。
霜迟从最初的震惊和愧疚里挣脱开来,这时才后知后觉程久的那一番话还有别的意味。
程久说对他动了不该动的念头,那他们方才做那种事的时候岂不是……
他从前只觉得,被迫为自己纾解欲望,程久不说,心里定然是委屈的。他又不是什么香软可爱的姑娘,又还有那么个畸形的东西。虽然竭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偶尔也难免会闪过“小久会不会很为难”之类的念头。
在程久失控的那一刻,他又想,原来程久心里把他看得这么轻贱。
而现在,误会解除,怒火和失望散了,他却不知怎么,更加不自在了。
他想起自己此刻衣冠不整,整个下半身都裸着,就止不住地一阵窘迫,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找个东西盖一盖。
然而手才碰到被角,程久便若有所觉似的轻轻垂下了眼帘。
他在看他。
尽管因为莫名其妙的窘迫感,霜迟没有再盯着程久看,但他就是知道,程久在看他。
他的弟子,在他们刚结束过一场激烈性事的床上,低头看他不着寸缕的下体。
霜迟连手都僵住了,脸颊倏地发起热来。一想到程久此刻是在以怎样的目光看他,他就窘迫得不知该怎么是好。他是一个清心寡欲,一心修道的仙君,在他有限的生命里,并没有“情爱”这种东西。
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只暗自后悔,真不该在床上质问程久。
如此僵持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尴尬地并拢腿,硬着头皮训斥道:
“别看了。”
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很冷硬地说出这句话,然而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声音低弱又紧绷,一点为人师的威严也没有。
霜迟一瞬间后悔,愈发的坐立难安。
幸而程久总是体贴的,他抬起头来,不再盯着师尊狼藉的下体看,目光幽幽的,一点点地从男人躲闪的眉目,看到僵硬紧绷的下颌线,再到泛起红晕的脖子。
他看得很慢,很认真,试图从那些外露的蛛丝马迹里分析出师尊的内心。
然后他开口叫他:“师尊。”
霜迟心里一紧:“嗯。”
程久低声问:“师尊会讨厌我么?”
“……不会。”霜迟有点心软,“这不是你的错。”
微妙的沉默。
手背一凉,是程久的手掌覆了上来。
霜迟猛地一惊,差点跳起来。
程久按着他的手,状似冷静的声音徐徐在他耳边响起:“忘了问师尊,您已经知道了弟子的心思,可有想过以后么?”
——师尊知道我对你有绮念,以后再起了yIn欲,可该怎么办?
霜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朵也红了起来,不禁微微后仰,答:“还没有。”
程久又看他染上薄红的耳朵:“师尊想要别人么?”
霜迟:“不想。”
“那,师尊会拒绝我么?”程久又问。
“……”霜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胸口起伏几下,逼着自己艰难地吐出一个音节,“我……”
“好了,师尊不必说了。”程久轻声打断他,“弟子明白了。”
霜迟的心跳一下子快到失序,很想问他,他明白什么了。
前所未有的羞窘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他简直有种自己在被徒弟逼供的错觉,又羞耻又莫名的惭愧。明明他什么也没说,却心虚得连程久的眼睛也不敢看,仿佛对对方起了绮念的人是他一样。
恰在这时,程久又说:“师尊看看我。”
他只好硬着头皮回头,迎上徒弟的视线。
程久的眼睛很漂亮。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心里毫无征兆地冒出这样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