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虚极,守静笃。”
“万物并作,吾以观复。”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
山色空蒙,林木葱郁。清幽的道观掩映于苍松翠柏,繁茂松竹之中。大殿内,几位香客、信士静静地端坐于内,虔诚的听悟道法。一道士身穿青衫道袍,手持拂尘,蜷坐中央,闭目诵经。其仙风道骨,浩气凛然,显出一种超脱物外之态。
其间,任远闭上双眼,清心静气,一心一意的凝听着教言,参悟清净无为的道法境界。
自从被林曦拒绝之后,他终日消极怅然,只叹世事无常,终究缘分太浅。满心愁绪无处安放,于是寄托于宗教,盼望远离是非恩怨,尘世纷扰。
回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一日,他们本来约好一起远走高飞,去异国他乡厮守一生。可是临行之前,却被父亲极力拦下,他不敢忤逆。
林曦在机场等了一天一夜,他在家中祠堂跪了一天一夜。
之后,从国外回来,他一直念念不忘想续上已了断的缘分。多年再回首时,终是彩云易散琉璃脆,世间好物不坚固。这才明白,他们谁都已经回不去了。
行过大殿数十层台阶,香炉浮出袅袅青烟,烟雾缭绕,在这幽静道观中,远离了尘世喧嚣繁华,好似真的感悟了几分隐者的心境。
任远自觉今日听经悟道,心境似乎有所提升。突然,手机铃声一响起,又使他意识到自己仍处于尘世之中。
原本是计划在观中修行一天,可是女儿的班主任打来电话,请他去学校一趟。
清风观地处市郊的山中,离市中心有不远的距离。
任远匆忙的赶去了学校,得知事情原委后,完全不意外。
原是任薇在学校里,又惹了事。她跟几个同学起了冲突,给人打伤了,人家家长跑来学校要一个说法。
任家家境虽好,但对方家长也是Jing英阶层,何况本就理亏在先。经过一番协商洽谈之后,他作为任薇的父亲,又低着头和校领导,班主任,叁个家长,分别一一道歉赔了不是。
晚风带着清澈的凉意,父女二人行过小区内临水而建的水榭花园。临水栽植的黄栌树挺拔秀美,叶芽渐渐由红过渡到嫩绿,幽然淡雅的水仙花亭亭盛开。
任远一路上沉思良久,心想,任薇这孩子,从不叫人省心。
以前一直都是前妻在管,他也不太了解;当前妻念叨女儿任性妄为时,他自诩家风开明,不应过于苛责。离婚之后,前妻直言从此放弃这个女儿,因为实在难以管教。
如今,由他全权负责任薇的学业生活之后,才切实体会到,“为人父母,方知父母不易。”
她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如若严加管教,只怕要物极必反,还是以悉心教导为好。
繁花叶影映在具有江南特色的白墙黛瓦间,看上去像一副生动的水墨画。
任薇跟随在父亲身后,穿过曲折的行廊。见他不说话,开口揶揄问:“爸,打算什么时候出家修道呀?”
这一年以来,任远每逢周末、节假日,都会上山去清风道观静修,哪怕是在家中,也虔诚抄起经文。真不知道他哪天看破红尘,就忽然出家了。
“有你这个麻烦,恐怕此生都入不了道了。”任远回眸看了一眼女儿,微微摇头,故作长吁短叹的感慨。
任薇这个样子,经常到处惹事,哪怕将来就是嫁人了,他都不太放心。若真是此后久居山间,她孤身一人,又无安身立命的本领,如何能应对那些坎坷不平之事。
“我知道,你就是因为被林曦阿姨拒绝,还没走出来,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本正经的发表个人见解:
“而且我觉得,你应该要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当年,是你不敢反抗爷爷的决定,抛弃了人家,伤了人家的心。之后,又为了和我妈离婚,故意制造出那些不好的新闻,风评变得那么差。试想一下,这种情况,又有谁会相信你呢?”
不过是故意让小报记者拍到几张来往的照片,他们在此基础上大加发挥而已。可她了解自己的父亲,那些女人又怎么会入得了他的眼呢?
两人之间的相处较为随意,素来不太讲究长幼有序,谦卑有礼,按任远的说法是家风开明。
任远垂首凝听,当即停下脚步,故作受教的点了点头,认可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面向女儿于前,俯身对视上她微微惊讶的秋水明眸,假意严肃的宣布道:“那么以后,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
这一次是跟人打架,她说是对方先动手的;上一次是因为逃课,她说要去参加一个签售会;上上次好像是,在学校早恋,被教导主任当众批评,后来倒是迅速分手了……
总之,他几乎叁天两头就得去一趟学校,每次去,不是跟班主任、老师道歉,就是跟学生家长道歉,至于颜面扫地,那已无暇顾及了。
前妻经常怨他不好,他心想,那么任薇应该是自己这一生的报应了。
“唉!”任远忾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