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烟雨,画船儿轻摇洲上。
船内是文卿与舒宜,一个蹙眉捂着心口,一个贼兮兮地看着前方的船。
我看她们一定有鬼,舒宜将脑袋缩回来,咬牙切齿地狠狠道,说什么回一趟松江,结果两个人竟是结伴的。
文卿咽了一口温茶,结伴也没什么稀奇的,说不定她们就是正好撞上了。
正好?哼,死道姑前两天跟你交代的时候,有说她是跟秦秀娥一起的么?没有吧,她心里没鬼干嘛隐瞒?
文卿无言以对地觑了她一眼,轻拍胸口,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摇摇晃晃的船将她胸口憋得发闷。
什么缘故呢,原是今天早上,她与梁舒宜说起鹤生去松江两天一事,这厮听罢一惊,她说秦秀娥今天也说要出门两天,三言两语,便认定了她们有鬼。只是文卿分明记得前两日鹤生跟她说过她要出门的,但忘了什么缘故了,总之是记不清了。
原本这一趟她是不想来的,这些日她腹中本就拧得难受,再加上坐一趟船,更是翻滚一般。但是没办法,梁舒宜这厮非是串掇着她要捉jian见双。
什么捉jian见双,文卿瞥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恻恻地道:我看你那个纨绔弟弟都没你这么着急。
废话,长姐如母,那个浑小子不在意这些,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让别人污了我梁家的门楣?舒宜怒而拍案,到时绿帽子可不是戴在他一个人的头上,而是戴在整个梁府的头上!何况我这一趟主要还是陪你,让你认清那个死道姑的真面目,然后踹了她!
这谁陪谁还真不一定。什么死道姑的真面目,文卿想她大概是想揭了秦秀娥的真面目。
其实自从秦秀娥嫁人后,文卿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她了,但是偶尔会从舒宜的嘴里听说,说她摆臭架子、眼高于顶、不守规矩之类的,总之没一句好话。
鹤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别总这么想她,文卿缓缓躺下, 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诶你、嘁,行行,反正我就是这么没道理的人。
到松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文卿在码头附近的茶棚等候,舒宜则一路尾随,等跟到了她们住宿的客栈,适才回来找她,然后二人一同入住她们隔壁的房间,等着杀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一开始她们就遇到了一个难题。
那二位客人开了南北对门的两间房,您二位要住哪一侧的?
她与舒宜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神,舒宜掏出银子拍在案上,南北两侧各一间。
两间房,文卿南,舒宜北,又点了几个小菜,在房中一同吃用。因为舒宜说她们两个在楼下吃,不能下去,会被看见。
奇怪,真的是奇怪,舒宜一面夹菜,一面不住摇头,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我刚才问了路过的小二,小二说她们两个都没什么说话,她们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我就说了是你想多了,连累我陪你跑这一趟。
嘿,你这话说的、舒宜不乐意了,抬头要质问她,但却看见她脸色微微发白,捂着小腹,怎么了?哪里难受?
文卿咬着牙虚弱道:赶紧喊小二帮我买帖吃腹痛的药回来。
好。
舒宜带上门出去了,文卿躺回床上,蜷缩起身体,腹中绞得她额角渗出虚汗。
片刻,外面传来敲门声,文卿没有多想,扬声道:请进。
直到她的身后传来声音,来,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是鹤生的声音。她打了个激灵翻过身,此时鹤生已经坐到床边,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碗。
她被扶起来,看了看药,又看了看她,刚想说什么,鹤生轻声道:先喝药。
药已不是很烫了,虽然很苦,但因为是温的,还算好入口。文卿闷头灌了下去,喝罢了,满怀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是梁舒宜非要拉我来的,我不是
没事,鹤生忍俊不禁,我本来也是想让你一起来的,只是我想你这两日病着,坐船怕是捱不住。
文卿点头,鹤生扶着她缓缓躺下,不时,她自己也躺进来。
没事么?文卿问。她想的是,她是同秦秀娥来的,来了自己这里,怕秦秀娥找不到了。
没事,门已经插上销了。她一面回答,一面将手掌覆上她的小腹,轻轻地揉着,你安心休息,别管那个脑子进水的家伙。
过了一会儿,舒宜带着郎中回来敲门,鹤生扬声驱赶她,三言两语却又吵了起来。
等人悻悻走后,鹤生跟她解释了来龙去脉。
原来鹤生与秦秀娥这一趟过来是为了给世子扫墓。翌日已是清明,正好碰上秦秀娥新婚出嫁,因此便想着来这一趟。
个中缘故,文卿一听便明了了,只是舒宜不知世子与她弟妹的姻缘,因此对这个答案十分不屑。
舒宜讥诮地轻笑了一声,扫墓?
不然是什么?秦秀娥冷着脸,一副要发作的样子,怀疑我跟鹤生大老远跑来松江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