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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9月19日。
凌晨三点,月亮还高高挂在天上,地处偏僻的摩尕小镇迎来了一位身穿军装的客人。
这是一座早就被封闭的鬼镇,隐藏在大陆尽头的层层丛林之中,镇子上的年轻人早就离开了,土地也被荒废,只留乌鸦在水井上警惕地摆着头,看向那位步步走近的老人。
来者正是米法·毕利峰,V5联盟的五大首脑之首,代替大英女王执政四十年,集帝国一切权力于一身的至高统治者。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得到答案,这座月色下的小镇早就失去了记忆中的活力,就像现在的他一样,古老腐朽、冰冷且没有烟火气。
而随着米法·毕立峰的走近,这座沉寂的小镇里唯一的活人也睁开了眼睛。
这位也是个老人了,她慢吞吞地坐起身,拿起叠在床头柜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展开,不慌不忙地就着窗口的月光把自己穿戴整齐,又仔细地梳理头发,一切都刚刚好,几乎分秒不差的,来访者穿过了院子,敲了敲门。
门没锁也没人应,但是米法·毕立峰知道她在,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伴随着规律的走动声,地板嘎吱不停,倒吊蜘蛛顺着成片的蜘蛛网摇摇晃晃的爬过,是继续往上?还是左右两旁的走廊
我等你很久了。
黑暗中传来沧桑沙哑的女声,指明了方向。
果然,她都知道了。
米法·毕立峰脚步不停,顺着声音向最东侧走过去,他推开门,门上的灰尘如雾气般散落下来,污浊混沌的弥漫在空气中。但他没有后退,更没有闭眼,前方,昔日的同伴正坐在床边看着他,却已不是过去的模样。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与她相遇,穿着粗布麻袍的女孩骑着小鹿在树下唱歌,对路过的他说我在梦中看到你来了,便一直在这里等你。
她是大预言家。她说:所谓【预言】,就是你无法改变的命运。
你还是不相信吗。香草叹息,和很多年前一样,米法·毕立峰只愿相信他自己的判断。她抬起双手,晶莹的拷撩在干瘦的手腕上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的预言都不会出错。
清饼队在哪里?
毕利峰平静地看着她,他不欲与她争论,因为争论没有意义,他不相信预言,只相信命运握在自己手中过去如此,此刻亦然。
哪怕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他也依旧从容,站在门口的身影笔挺如松。
香草,你不必为我悲伤,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香草叹息,所以这么多年过去,她能做的,依旧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地狱。
我都看到了,你的提议被内阁拒绝了,他们甚至拒绝出动骑士团帮你你后悔吗?
内阁那是一群恶俗的、利欲熏心的上层压迫者,有权有势却毫无同理心为什么要为那样的人效力?
她无法理解,宁可选择归隐山林。
毕利峰看着她,我的一生没有后悔。
他这话说的平淡,没有任何解释,只是简单的实话。他的目光越过床边的香草,看向窗边的月亮,我是听令行事的武器,你是明白的,仅此而已。
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反而越是平静。
毕立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昏暗的屋内,他余光看到肩上的宝石徽章正熠熠生辉。
人是有理想的生物,也愿意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终生,就像毕利峰
四十年前,他选择为大英效力,他当然懂什么是政治,政治这东西无情又肮脏,利益层层叠叠的交缠,没有一个人是无辜者,但这正是他的选择,他选择维护政治的衍生品:秩序。
他不需要肆无忌惮的自由,个人的利益是渺小的,理应为更伟大的集体利益做出牺牲。
你真的决定了?香草问。
我早就决定了。他回答。
他已经决定去找他们清饼队,那群年轻的魔鬼,借着为爱徒报仇的名义。所有人都认为他会必输无疑,因为他已经太老了。
他原本想拿揍敌客做个幌子,没想到清饼队自己接下了这件事,他们的行为已经越来越过分了,从Cao纵引爆经济危机到炸掉一个特大型城市,除了一张可有可无的通缉令,他们竟然没有得到任何制裁。
你说过你会帮我,这也是你在预言中看到的对吗?毕立峰问。
香草不再多言,这是她早就明白的,这也是她的终结她已经等待了太久,这就是她的命运,也该在此结束了。
她站起来,举起那双鹰爪般干枯的手,月光下,那十根长长的指甲亮了起来,奥妙无穷的星空在甲面流动,下一刻,她用力向窗外一抓,穷尽一生积攒的念力喷涌而出,化作鬼气森森的怪兽翻滚嚎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