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惊慌过后,罗放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因为觉得自己的举动还算合理,并没有值得怀疑的点,她问道:
晚饭好了?
十一仍旧抱着胳膊站在门口,闻言回道:才刚炖上,还得等一个小时,觉得无聊的话,我柜子里还有两本相册,要看么?
罗放强笑:那倒也不必。
喔,没事。十一仿佛很了然地一点头:理解,毕竟我以前那张脸的确吓人,你害怕也在情理之中。
罗放连忙解释:我不是害怕
那为什么不想看?
这逻辑偷换得着实巧妙,仿佛不看就是嫌弃他似的,罗放只好回道:看,现在就看。
计谋得逞,十一心情顿时大好。他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最上面一层的柜门,从里面又取出两本相册,一手拿着一本,对着罗放扬了扬:
一本家庭照,一本校园照,想先看哪本?
罗放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套,虽觉得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反悔,却也不愿全顺着十一点意思来,于是故意道:一本哪够?再加上刚才那本,我要三本对照着一起看。
这本是带着赌气的玩笑话,没想到十一还真就拿了三本相册坐到她身边,一齐摊开,绘声绘色讲起留影时的景况来。
校园照的场景都是学校的活动晚会,几十个学生穿着统一的制服挤在一起,总没什么趣,家庭照则多留影于一些奇奇怪怪的纪念日,倒是能多讲些故事。十一记性好,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又极为坦诚,甚至连当时的心思也能直言相告,反叫罗放有些不好意思。
这是纪念我学会星际通用语一周年,说起这个,其实当初被爸妈救回来的时候,我是会说话的,但因为摸不清他们对我的态度,索性就先装哑巴了。
这张时间是在我爸妈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是不是觉得这里面的我看着还算镇定?但其实我当时已经在跟着师傅学手艺,那天他们突发奇想决定去学校接我,差点就让我提早露了馅。
这张
相片是很好的媒介,配着当事人丝毫没有隐瞒的讲解,十一的成长历程就如画卷一般在罗放眼前一点点展开了。她开始时听得有趣,到了后来,却越来越觉压抑因为知道必然是没有丝毫打算放手,才能让一个刀口舔血的杀手将整颗心整个人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另一个人面前。
此等深情厚意,她实在是承受不起,何况家里尚有两个相比起来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闹呢。
在那幢房子里,文明世界的规则只是如遮羞布一般的伪装,之前是十一要演快快乐乐一家人的好戏,叫他们一声妹夫,勉强维持着表面平和,现在现在
罗放想想就要发愁,这事却又不能拖到回去再解决她的舒适区就是只同一个人商量,再加一个人,脑子便要作痛,三个人的场面她还没经历过,因为大脑计算能力委实有限,推演不出那种复杂场面。
于是趁着刚分享完成长历程的良好氛围,她犹豫着开了口:那个,你打算拿他们两个怎么办啊?
十一神情平淡地收好相册:我不差那两口饭,他们如果心甘情愿留下,自然最好,如果要走,那对不住,我说过不要他们的命,但也就仅限于此了。
看见罗放脸上顿时现出纠结,他轻轻一笑:不用你为难,我回去自然会同他们两个说清楚,他们都是识时务的人,不会真走上最极端那条路。
说了这么久,菜也快炖好了,走吧,先吃饭。难得的好时光,他不想再为了别人再多费口舌,于是将唇凑近罗放耳畔,故意不正经道:不多吃点,恐怕你晚上没力气赔我折腾。
罗放果然红了脸:你就不怕被妈妈听见?
那正好,否则她还不知道我们究竟恩爱到了什么程度。
比无耻显然是比不过了,罗放无奈站起身,觉得还是尽早结束这个话题为妙:走吧,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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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菜色相当丰盛,味道也好,加之里纳极为热情,罗放不免就吃多了些。于是等到饭后,机器人收拾完满桌杯盘狼藉,十一便体贴地提出要领她在附近转转,好消消食。
两个人看着花草树木飞鸟走兽,一路散步闲聊到了树林外围,最后见天色已晚,腹中食物也消化了大半,方才回转。
到家时,里纳大概已经休息了,房里只留几盏壁灯亮着用来照路,客厅原本是很宽敞明亮的一间屋子,现下因为光线不足,倒仿佛缩水了一大圈。
罗放说不出来哪里怪,但被昏黄的灯光照着,就是觉得气氛暧昧得像过了头。正犹豫着走还是不走,她听到十一低笑了一声:
有点黑,我拉着你。
随即不容拒绝地牵上了她的手,开始慢慢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昏暗环境中,视觉之外的感官被自发放大,罗放靠眼睛只能勉强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