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两人再没有见过面。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车马护卫,食水衣裳,一应俱全,南漪带着禅奴,登上了西去的马车。
禅奴看得出来,自从那日燕王殿下走后,南漪一直魂不守舍,可人前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不知道他们之间经历了什么,只是她看得出,阿姐不快乐。
他们走得很慢,一路上,南漪常常望着车外发呆,走过城郭村庄,穿过戈壁平原,路过浅溪湖泊,日升月落,她都快忘记走了多少日夜,原来她已走出那么远了。直到初春的第一缕季风拂落鬓角的碎发,她抬起头仰望,才发现,蟒山已近在眼前。
她站在青苑的院门前,看那些干枯的植物藤蔓落满了大半院墙,出来打水的阿伯看到站在门前的她,激动得将木盆摔在了地上。
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除了她自己。
原以为护送她们回来的那些凉军总要回去,可后来禅奴告诉她,那些凉军就驻扎在山脚下,并没有如她料想的那样离开,只是这些都已与她无关。
回到青苑的日子又像之前一样,既无权力纷争又无外物扰志,南漪每日的生活就是读书,炮製药材,偶尔接诊上山寻医的病患,简单又平静。
南漪站在廊下指导禅奴煎药,半月前,一个名叫李方年的人背着自己的妹妹上山求医,为了给妹妹方华治病,方年将家中仅剩的那点薄田也都变卖了,可是几经辗转求医,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汤药,也不见好转,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后来听人说起蟒山有名医,这才背着妹妹跋山涉水寻过来。
南漪二话没说就留下这对兄妹,所幸诊治了大半个月,方华的病情终于有了些起色。南漪看着方华一口气喝完了药,笑着递给她一颗梅脯,小姑娘皱着眉头含进嘴里,仰头衝南漪苦笑着。
方华与禅奴年纪相仿,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是却很懂事,刚到青苑时,病的浑浑噩噩,成日昏睡,这几天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病程过久,一时元气伤的厉害,整个人看上去仍是病恹恹的,南漪便留她在青苑再修养一段时间。
李方年个性淳朴,为了给方华治病,这些年已经掏光了家底,这次求医蟒山,已经是最后的一线希望,却没想到真的让兄妹二人绝处逢生。这位女先生看着年岁不大,医术却很高明,见他们穷困潦倒,竟连医资也不收,又好心收留他们,方年想不出能做什么报答她,思来想去,便留在青苑帮忙做些粗使的活计,砍柴汲水,修屋建院,南漪也没有阻止,彼此都是心存善意的人,懂得如何让对方更自在些。
小小的青苑,仿佛人间的世外桃源,远离世俗的一切纷扰和纠缠。
方华一天天好起来,和禅奴两个人在后院帮南漪清洗草药,南漪抱捧着一筐待晾晒的甘草,刚走进后院,方年就已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接过了南漪怀里的药篮子。
“这个要放在哪里?”方年刚从山上砍了柴回来,一身短打装扮,刚初春的时节,乍暖还寒,南漪还未换下厚重的冬装,可方年已经换上了轻薄的春衫,挽起衣袖,里里外外地忙进忙出。
南漪指挥着方年摆放草药,相隔不远的方华看着自家哥哥,小声地咯咯笑起来,一旁的禅奴不解其意,方华就凑到禅奴耳边小声说了句,禅奴闻言看了过去,果然见那年轻黝黑的面庞浮现出一丝可疑的暗红。
禅奴牵强笑了下,却没有回应方华。
南漪也有所觉,所以一直等到方华彻底痊愈,她主动准备了些许盘缠,让阿伯送给李家兄妹,又委婉表达了送客之意。
禅奴与方华依依不舍的道别,一直目送兄妹二人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惆怅地转回来,见到南漪正闲适地席地坐在廊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流云,一时有些怅然,也随之坐下来问道,“阿姐为什么不去送送他们?他们离开了……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南漪轻轻笑了笑,淡淡道,“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里的过客,送别也不会改变什么,只会徒增伤感,又何苦?”
禅奴看着她的侧脸,那双眼睛里无波无澜,可禅奴却很肯定的知道,阿姐说的,并不是那对兄妹,可是禅奴并不这么认为,却不知说给谁听,“可是即便是过客,大抵也是自己的一段记忆,不应该……就那么忘了。”
这一次,禅奴却没有等到南漪的回答。
后来的某一天,禅奴看着南漪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忙活,她不明所以,问阿姐,南漪也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直到日暮时分,禅奴看着庭院里布置的席面很是好奇,不停追问南漪,“今天是什么喜日子?阿姐准备的这样丰盛。”
禅奴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忙不迭地坐下大快朵颐。
南漪为自己倒了杯酒,却没喝,转手摘了朵花插在了发间,问禅奴自己好不好看。
禅奴鼓着腮帮子不住的点头,毫不吝啬地讚美,“阿姐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你戴什么都好看。”
南漪满意地笑起来,禅奴觉得她今晚异常的兴奋,又见她端起酒满饮一杯,故而提醒道,“阿姐慢点喝,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