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莘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昨晚上睡得迟,加上弄到后面,身子又疲又乏,一觉睡下去,醒来时,太阳都晒进卧房的靠窗桌上了。
从搬进这里后,但凡傅昭临在这里过夜的日子,宋莘第二日都起得很晚。
丫鬟们也发现了这个规律,所以没去打扰她,等她睡足了,才进屋去伺候。
宋莘不大需要人伺候,穿衣洗脸都要自己来,唯独梳头会让丫鬟帮一下忙。
她穿的衣服,都是红桃早就准备好的,也不知道红桃哪里弄来的尺寸,备的十几套衣裳,每一套上身都挑不出毛病。
面料都是上好的丝绸纱缎,颜色各异,红黄绿白都有一些,多是淡一些的色调。
这些衣裳的剪裁样式,在安都城成衣店里都算常见的,然而一旦上了宋莘的身上,便哪里都不一样了,无论是衣领上的纱褶设计,亦或是裙裾上绣着的云纹,都显出几分风流之态,也不知是衣服衬人还是人衬衣服。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天青色的襦裙,因为天气暖和起来,料子从三层缎料换成了双层的薄纱,交叉领口也开得低了一些,露出纤长的脖子和Jing巧的锁骨,更显得身姿优美,皮肤皙润如玉一样。
白薇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也忍不住夸赞道:姑娘的肤色身段,就没有穿哪件衣服不好看的,本就够美了,偏偏头发也长得好,真的羡慕不过来。
宋莘听了,嘴角微微勾了勾,淡道:大家都有的东西,有什么可羡慕的。
虽是大家都有,但是长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鼻子有高有低,皮肤有黑又白,眼睛有大有小,若是这都算一样,哪还有什么美丑之分?姑娘可知,你这样的相貌,是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
听你这么说,我是得该知足了。
宋莘笑了笑,她虽是笑着,可眼底却显出几分疲态,有些怏怏的。
白薇比彩蝉心细,往铜镜里看了一眼,便知她现在的Jing神气有些不足,于是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看起来没什么Jing神?
宋莘摇了摇头,她倒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提不起力来。
兴许是没睡足。
她一开口说话,嗓子也有些疼,这就是昨天念了一整天的书的后果。
那姑娘吃完饭再去歇一会,厨房了炖了梨汤,专门炖了给姑娘润喉的,昨日给咱们念了这么多的书,怪我和彩蝉没个收敛,让你受了苦。
白薇脸上有些愧疚之色,也不知道她和彩蝉是不是被训过了。
宋莘摇头安慰她:不打紧,等好些了再念给你们听,反正在这院子里也无事可做。
姑娘真好。白薇笑了笑,眼里有雀跃之色。
束好头发,宋莘便跟着白薇出了院子,进到堂屋。
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彩蝉就端来一碗汤药和一碗梨汤。
宋莘捏着鼻子,一口把黑乎乎的汤药喝了,余下满嘴苦涩的药味,她又忙端起梨汤喝,想把那股药的味道冲下去。
兴许是那药太苦了,梨汤入了口,便显得格外的甜,甜得有些发腻,她只喝了半碗,就再也喝不下了。
可是这梨汤不合姑娘口味?彩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宋莘摇头:刚喝了药,再喝这个就太甜了。
那姑娘可要喝茶,奴婢去泡壶茶来
宋莘打断了她:你也别折腾自己了,我什么都不想喝,昨日的书收到哪里了?你去帮我拿一些过来,我想看看。
红桃姐姐收下去了,我去帮您拿。彩蝉听了她的吩咐,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宋莘独自坐了一会儿,目光看向门外的院子,蓦地品出几分孤寂。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再过不久就是端午节,逢到过节,家里总是很热闹,宴席是要办几场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喝闲谈,便是平常关系紧张的,到那几日都会亲近许多。
在安都城里,也有几个和她玩得来的姐妹,崔御史家的崔静珠,还有侯府的陈沅,宋莘与她两是走得最近的,尤其是陈沅,因着她与陈世子的那层关系,陈沅便早早把她当自家人看了,还时常邀她一起出去。
年纪大些了,宋莘心里便开始有了殷切的期望,她盼着能早早地嫁给陈世子,可是这种盼望,她只敢放在心里,从不敢说出去,怕说了被人笑话。
而如今,这些隐秘的期盼也成了过眼云烟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和家人重逢的那一天。
傅昭临跨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
宋莘独自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个汤蛊,一双眼睛望着外面,一向淡然的脸上露出许多脆弱来,神魂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傅昭临头一次见了她几分真心,心却不知怎么悸了一下。
他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等着她发现他,然而宋莘像是出了窍似的,眼睛虽然看着外面,心思却在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