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汇演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邱肃在那天穿得光鲜亮丽的,坐在台下边听主持人讲话,边在林琮的念叨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等会上台要先鞠躬,动作我教过你的。”
“嗯,嗯,知道了。”
“别离灯光太远,相机会照不清你的脸,到时候也不好登校报。”
“知道知道。”
林琮见他心不在焉的,怔神了片刻,然后叹息道:“抱歉,我说得太多,让你不耐烦了,我只是……”
“我没有!”邱肃拔高了声音,又意识到礼堂里不能大声喧哗,赶紧压低声音说:“我就喜欢琮哥唠叨,你唠叨一辈子我都乐意!我就是太紧张了,卫哥跑到哪去了,我怎么看不见他?”
林琮没回答,只是揽住邱肃的肩膀说:“过来,离我再近点。”
他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和往日骄傲坚定的林琮大不相同。等将少年整个抱住,他就靠在了对方的肩上,低落地说:“最近我太忙,忽视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不会,你尽管忙你的,我不会去打扰你。”邱肃总顺着他的脾气说话,现在也是。感觉林琮心情不好,他就放下口风琴,腾出空握住林琮的手。
手心接触到的温度远低于他的体温,邱肃不禁担忧地问道:“琮哥,你的手好凉,是不是病了?”
“我不知道……”林琮闭着眼,睫毛轻颤着,掩盖起所有的情绪。他在邱肃的印象里一直是坚强的大人,如今却脆弱地倚靠着他,头一次不加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疲惫。也就邱肃能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看清他的脸色:尽是病态的苍白,唯有两瓣唇红得怪异,像是刻意涂了层胭脂。
“我总觉着我不是林琮了,可不是林琮的话,我又是谁呢……”他低声呢喃道。
邱肃急坏了,伸手试探他冰凉的额头,带着哭腔说:“琮哥,你别吓我……我不参加文艺汇演了,我带你去医院!”
“不去。”林琮的语气虚弱而坚决,扯开邱肃的手坐直身体,催促他说:“我没事的,快到你了,去后台找卫疏忱吧。”
“但是……”邱肃不想撒手,他实在放心不下林琮的状况,担心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会出问题。
“去吧,多好的机会,别错过了。”林琮又推了他一把,摆明了不配合的态度。
邱肃没办法,只能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林琮,怕他回个头的功夫就出什么意外。但直到走进后台,林琮也没有出现新的异常,始终含笑注视着他。
大概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邱肃不确定地冲他挥挥手,钻进后台和卫疏忱汇合了。
“怎么了?”打从邱肃进来起,卫疏忱就觉得他心不在焉,于是放下小提琴过来询问。
邱肃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就没吭声,也没掩饰心事重重的样子。
卫疏忱当他是在紧张,便安抚道:“别怕,咱们练过那么多次了,肯定不会出差错的。”
“嗯……”邱肃还是兴致不高,在卫疏忱拍他的肩膀时勉强笑笑,听到台前的主持人提到他们的名字就深吸一口气,跟随卫疏忱的脚步走出了幕后。
他站在舞台上的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人群中的林琮,视线扫遍会场的座椅,却没有在林琮本应该在的位置看到他。
邱肃感觉不妙,又转向其他地方,终于捕捉到了林琮的身影,然而看见的画面却令他毛骨悚然——林琮不知何时站在了礼堂的出口,藏在黑暗中的双眼闪烁着冷光,偏偏嘴角噙着诡谲的微笑。没缘由的,邱肃竟觉得他已不是人类了。
“琮哥!”邱肃只来得及唤他一声,便眼见林琮转身走出了礼堂。
他刚要去追,舞台的灯光就打在了他身上,霎时间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别紧张。”卫疏忱在一旁安慰他。
来不及追上去了。邱肃死死盯着微微晃动的大门,收回即将迈出的脚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和卫疏忱同时朝观众席鞠了一躬。
音乐响起,他们的演奏开始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林琮,邱肃甚至忘了紧张,伴着小提琴的旋律麻木地吹出烂熟于心的曲子,也没注意到卫疏忱在隐晦地看他。
邱肃向来不擅长掩盖情绪,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瞧不出异常?卫疏忱心里担忧,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坚持结束这场演出。
在音乐的余韵中,在观众如雷的掌声中,卫疏忱小声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邱肃大抵是想直接跑的,但又及时地想起要鞠躬谢幕,就忍到退场后才说:“琮哥不太对劲,我担心他,带我去他的宿舍好不好?”
“他不对劲吗?”卫疏忱思忖半晌,隐约想起来自己的确没在观众席上看见林琮的身影,这并不符合对方的性格。以他对邱肃的喜爱,不应当缺席邱肃的表演。
而且邱肃看起来快急哭了,糟糕的气氛冲垮了这场成功的表演带来的喜悦。卫疏忱的笑容变淡了许多,最终还是答应道:“好,你跟我来。”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