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乌云跟着月亮的尽头漂泊,她知道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雨。只是人在屋子里,看着窗外好像事不关己,有点可惜。
芙提很后悔没吃最后的甜点,女明星需要自我管理,就算半夜被空空的腹部吵醒也只能认命地喝一杯温白开。
客厅里的落地灯站得很直,笔直到让人想起一点事情。
芙提想起第一次见应卿的那天晚上,又想起他问自己可不可以的那天晚上,她回去之后做了很多类似的梦,和不愿意回想起来的人重迭。
他们真的很像,像到芙提都会产生自己很恶劣的错觉。她会心想自己到底是在享受一个男人比她多出几年成长的沉稳体贴,还是只是独独为了一个人着迷?
抱着这样锋利的好奇心,她自私地走下去了。
审问到最后,她宁愿唾弃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人,也不愿带上情种的帽子,去承认有的坎就算迈过去了,自己狠狠摔的那一跤伤口永存。
一定要找形容,她会觉得自己像是被段昱时买回家的拼图。
不断试错、填补、熨帖地落在正确的位置。
她好难过,发现对方让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是正途,甚至找不出一点可以谴责的理由。
可是那时候的她除了“为你好”,更多的只是想要“多在乎一点”。
好幼稚,现在想起来她自己都会觉得不齿。那时候段昱时没有踩着她自尊心的脊梁骨笑她不知天高地厚,真的得夸上一句仁慈。
秦懿告诉她这就是代沟效应,他们以前不在乎的年龄其实包含了太多,会在携手同行的每一步里产生走得很艰难的错觉。而看惯了星空的人是无法长久垂眸的,只能由孱弱的那一方努力垫高脚尖。
那时候段昱时直接让她站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让她也尝到了掰碎了一角的月亮,年少轻狂地以为能与他比肩。
如今各自成长,很多东西变了又好像没变。
比如他给得起的,芙提已经产生了疲惫心理。比如为什么他的原则不似从前顽固,她却心如磐石。
爱情应该是让自己开心的,可他们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在博弈。
杯子被失落地放回餐桌,她往卧室的方向游,短信里有两个不同的人问同一个问题,一个早一点一个晚一点,关心的都是她到家没有。
倒头就睡了,没有及时回。
像一场消极抵抗。
*
综艺的剪辑仍需时间,比营销预热来得更快的,是杜若松新电影阵容官宣的消息。
黎慈从不穿八厘米以上的高跟鞋,但每次生风般的走姿都能走出十八厘米的气场。别说助理和其他同事了,就连芙提听了,都觉得像是死神在敲钟。
她啪的一声把开会要用的文件甩到桌子上,实习生便识趣地去找夹杂在其中的u盘,兢兢战战地插好,备份ppt。
杜若松的选角着手80后,没有固定的女主一番,题材民国,主宣党派纷争。虽然人人都知道女演员在里面只是个惊鸿一瞥的镜头,但自降身价愿意友情出演的也不少。
毕竟是正剧,又是老艺术家Cao手,随便混个谢幕里的姓名,刷个眼熟度都算是赚了。
只是杜老为人低调,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圈内不少艺人挠破了头想要找个门道,砸了钱买一个和他吃饭的机会,都不见一点水花,就更别说毛遂自荐了。
而星遥上下,最最有近水楼台便利的人,也没能蹭着喝上一口汤,多令人失望。
芙提今早来公司的时候就已经被各色目光扫射了个遍,也清楚黎慈憋着不发的火气从何而来,就连对家会买什么通稿她都能猜到。
昔日段氏女郎回国发展停滞不前,半年竟只产出一部作品,云云。
宋宛虽是个好的起点,但如若后面能承接杜若松这样的重量级人物,芙提的身价只会水涨船高。
可她摔过一次,已经把那份痛刻骨铭心地记在心里。
演员要对得起自己,也要对得起观众。
敢于突破自我是一件好事,但也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她的长相、演技都不适合那样的题材,也就无所谓强硬分一杯羹,免得惹得黑粉垢病。
并非她懦弱,而是试错的成本太高。
黎慈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作为经纪人,作为资本家的扳手,比起艺术价值和个人成就,她更在乎名与利。
会议一喊结束,工作人员鱼贯而出,多呆一秒都觉得黎慈的脾气要撒到自己头上。
“这是最近送上门的剧本,我帮你整理出来了,你自己好好看看。”
芙提一边看,黎慈一边问。
“你在综艺上都干什么了?认识到什么人没有?”
“嗯……交到几个朋友。”
“谁?说名字。”
“光来娱乐的乐明厘。”
黎慈拿着手机在翻通讯录,闻言皱眉,“没有了?”
芙提说,“别的忘记了。”
像沉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