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城光司比他个子矮一点,光司是那种发育期很晚的类型,也许要等他过了二十岁才会开始窜个子,他这种情况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没有。
但现在,以他这种身材,夏油杰还是可以轻松地揉到对方的头发。那一头金发被他揉乱,天城光司捂着自己的头发,嘟哝着说:“你真讨厌。”
但他的动作却不是这样的,亲昵地用头发蹭了蹭夏油杰的脖子,依赖无比。
夏油杰漫不经心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理解我的,对吧?”
天城光司想也不想:“那是当然的!龙和惠美也会好好支持你的,放心吧!”
夏油龙和夏油惠美是他父母的名字。天城光司总也不愿意好好地叫他们的名字,就连敬语都搞得连七八糟,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直呼其名的。
夏油龙也并不介意这一点,惠美更是觉得这样的称呼,就好像自己也是十八岁的少女一样,高兴得很,于是这个习惯就一直这样保留下来了。
夏油杰听到了光司的话,他只是平静地说:“要好好叫他们父亲和母亲啊。”
天城光司愣住了,他喃喃道:“为什么?”
夏油杰平静地说:“入籍之后改口是理所应当的吧。结婚之后,就不能再‘龙’、‘惠美’这样乱叫了,要好好称呼他们为父亲和母亲,那也是你的家人。”
天城光司整张脸都红了,他把自己埋进了恋人的怀里。
过了很久,他才小声说:“可是,我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啊……”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用了一点咒术师的渠道,自然有办法结婚的。怎么样,你要答应吗?”
天城光司抬起头,从这和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双眼中的迷恋:“我答应!”
于是夏油杰也笑了,他说:“这样,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下一秒,尖锐的匕首刺入了天城光司的腹部。
咒术师们使用的武器大多是咒具,很少有使用非咒具的情况。对他们而言,用普通的武器伤害他人,具有非常特殊的意义。
而对诅咒师们而言,那意味着,在用普通武器伤害他人的时候,他们是用“普通人”这个身份,而非“具有咒力的人”。
夏油杰温柔地对他说:“睡吧,等你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新世界了。父亲和母亲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你不要让他们等太久啊。”
天城光司看着自己腹部的伤口,就连挣扎也没有,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他没有询问原因,也没有斥责对方。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也仿佛现在濒死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你也会来陪我的吧?”
没有回答。
于是天城光司又问了一遍:“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会来陪我的吧?”
一片寂静。
天城光司非常强,他从小就被教导着学会了超一流的拳法。在见面的第一秒,他就感受到了恋人身上的杀气,他甚至隐约察觉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可他没有躲开,也没有点明这一点,他甚至没有反抗。
尽管以他的力量,躲开区区一把匕首,简直是轻而易举,但他最后也没有这样做。
天城光司猜,夏油杰最后一定会心软的。
只不过他猜错了而已。
夏油杰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平静地说:“万物会有轮回,死亡并不是结束。”
那是蕴含着某种宗/教意义的说法。
在人死之后,还会有轮回,会有往生,也许还会记得前世。所以今世的别离并不是永远,不必感到悲哀,也不必为此痛苦,因为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所有的生命最后都会通过轮回,生生不息地流转下去。
而天城光司在听到这样的说法后,却只是递给他一枚硬币。
他刚才用手捂着自己的伤口,现在手上全是血,以至于笑容中都带着血腥的意味来。
光司的金发在此刻也暗淡了下来,他对夏油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夏油杰慢慢说:“硬币扔三次,如果三次都是正面,那总有一天你会与逝者重逢。”
天城光司笑了。
他捂着自己的伤口,表情温柔异常:“那你愿意……再为我重现一次那时的奇迹吗?”
夏油杰接过那枚硬币,迟疑着将硬币抛向天空。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硬币滚落在地上,旋转着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是反面。
天城光司好像终于耗尽了力气一样,他喃喃道:“既然命运是这样抉择的,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杰,我并不憎恨你。”
他看着那枚反面朝上的硬币,眼睛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于是夏油杰听到了那句让未来的自己一生都活在梦魇之中的话。
——他的恋人生命力正在流失,他正逐渐跨入不可逆转的死亡。而面对着这样的结局,天城光司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半点对他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