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况周陪同那两人上了救护车。他让虞越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但虞越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多次想打电话询问情况,又怕戚况周那边不方便。
她不知道自己最想听到什么样的消息,更不清楚这一夜的风波是会扭转她的处境,还是卷入狂噬的风暴。
戚况周让救护车开去了钟家的私人医院。明明宗谔伤势更为严重,他却只通知了钟訚的叔父。
宗谔在没有家属签名的情况下动了手术,直到脱离生命危险,钟叔才给宗家致电。
他走到隔壁病房,看着一向寡言的侄子,让他把已从戚况周那里了解的情况再说一遍。
等会宗谔的父母就到,你知道怎么做吧?
认错,道歉,打骂随便。
钟叔点点头。仅仅是这样当然不够,他正在心里盘算得把钟訚继承的遗产划出多少,才能补够宗谔出的血。
宗谔的母亲很激动,没有哪个母亲看到自己儿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会不惊慌失措。
主刀医生一再保证他很快就能醒来,但是现在需要静养,宗母才转移了嚎啕的战场。
自己的儿子包着满头纱布,逞凶人却好整以暇地靠在床上,宗母想冲过去甩他两个耳光,被丈夫狠狠拽住胳膊。
钟叔以略带歉意但不卑不亢的语气解释道:孩子们关在学校太无聊,就玩了一些出格的游戏他和宗父对视一眼,后者看懂了那眼神中的隐晦。肯定是我们不对,再怎么也不能伤人。我已经训过小訚了,他很抱歉,也很自责。
钟叔暗示侄子开始表演。钟訚掀了掀眼皮,淡淡看着宗谔父母:人醒了就转学吧,不然下次开进学校的就是灵车了。
这回两个男人都没有拦住宗母用她的长指甲挠破钟訚。先前对叔叔的回答他至少说了一半实话。怎么打骂都可以,就是拒不认错。
钟叔对侄子的狂妄非常意外。他又放低了点态度对宗父打同情牌,表示那孩子痛失怙恃,家里就放松了对他的管教,今后一定严加约束。
宗谔父母双全也不见他品行多端正。
一巴掌盖到钟訚脸上,五根指印立时浮上面颊。
请宗总可怜他是我哥唯一的孩子,别和这小子置气。
话都到这份上了,宗父也不好再发火。毕竟两家还是合作关系,闹太难看有损利益。
送走了怒气未消的两人,钟叔板起面孔端详着陌生的侄子。印象中在小辈里他最懂事,没想到还是和他的废物爹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挺行。记住这是钟家最后一次给你出面。
钟訚置若罔闻,滑下靠枕闭目睡觉。
摔门声响起,钟訚抬手关了灯,去摸手机想给虞越发信息,却不知手机被收到了哪里。
他轻叹一声,面上新伤火辣辣地疼,太多想法堆积在脑中蠢蠢欲动。疲痛交加的迷茫中,它们最终都指向同一个人与同一个答案,顷刻间一切都被瓦解。
次日钟訚出院回校,宗谔也转去了自家医院。
父母问他为什么被打?他说没什么,玩输了。
三人不约而同隐去了虞越的存在。有人是为了保护她,宗谔只是不想被大人干预。
他不是打输了就回家告状的怂包。别人可以靠自己赢,他不可能做不到。
[我回来了。]
[在花房。]
[你来吗?]
一觉醒来看到三条消息,虞越匆匆洗漱后赶到了花房。
里面出乎意料的混乱。坛坛罐罐碎成一片,绿植鲜花落在满地泥土中,全都被踩踏得再无生机。
几番检视后确认没有幸存植株,钟訚拍了拍脏兮兮的手,竟有些轻松道:要重新开始了。
看来他们都没事。虞越既放心又不甘。
以后他不会打扰我们了。我也
有人进了花房。
戚况周皱眉看着满室狼藉,很显然这是宗谔的杰作。他揉着眉心看向虞越,表情欲言又止。
虞越自觉回避。她走出温室绕到背面,满池枯荷支着垂萎的叶扇,佝偻的jing秆折成几何图形。
学校被你们的把戏弄得乌烟瘴气。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专门给你们擦屁股的工具?
虞越第一次看到戚况周动怒。那张素来言笑晏晏的脸绷成铁面,嘴唇极快张合着吐出她听不到的话。在他对面背向玻璃的钟訚好像全无反应,任他的数落劈头盖脸也不解释一句。
后来戚况周的眼神不时飘向自己,钟訚冰雕似的身形才有了动静。
天色暗下来,头顶乌云密集。虞越听着隆隆雷声,不知道待会下雨她好不好进去躲避。
戚况周出来了。他隔着满塘残荷问虞越:你能给他改错的机会吗?
他想真心改错,就该认罪服法。
戚况周为她天真的执拗失笑。
即使他会入狱,你的名声也好不了。这中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