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练启棠以为自己很快就能见到郑强,每每思念至极的时候,会一个人一步步走进小院儿。
他坡着脚,走得慢,心里急切到无法抑制,面上平静至极,只在好不容易走到了院子里,才真正的能微微缓解那无尽的思念。
脚踝发热,还没完全好的伤又复发了,伤的太厉害,明明是常人忍不了的伤痛,练启棠却只有在这种时候,微微安下心来。
上好的纸平铺在桌子上,练启棠一点点描绘出郑强的模样,笑着的,嗔怪的,忙碌的,许多许多种,每种都鲜活的在他脑海里浮现。
该怎么形容思念的感觉呢,像解不了渴的水,像一次次踏入同样的绝境却无可奈何,像沐浴在阳光下还是如坠冰窖,一点一点蚕食着人心。
练启棠越是明白自己离不开郑强,越是厌恶从前的自己,愚蠢恶劣,有什么资格给郑强许诺明明没有把握的未来,为什么在每次郑强说爱他的时候嘴上却说着毫不在意的话。
如果可以重来,他要早早逃出这个地方,带着郑强,天下之大,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但不论在哪,不论做什么,只要他的郑强在身边,即便吃尽苦头,又如何。
可惜重来不了,许许多多个日夜,练启棠疯魔般的思考这些事情,不管从前的,还是未来可能发生的,甚至连下一世,他都想的清清楚楚,久久居于脑海中,无法离去。
靠着这些,他度过了一次次难关,连无法见到郑强这般痛侧心扉的事都忍下了,还有什么会动摇他的心呢。
所以就算打不破许多桎梏,甚至在想抛弃一切寻找郑强的时候,还是被许多潜在的威胁留了下来,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次冲动,让最爱的人再次受到伤害。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心伤愈来愈重,原本会笑的少年郎,靠着一次次足够谨慎和Yin狠的手段,走出了练府,练容瑜已拿他没办法,自己的心腹被带走,只能暗暗养Jing蓄锐,蓄意某天再报复回来。
练启棠把小院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小绿鸟被他放生,自己搬进了皇上之前赐给他的府邸,不大不小,却傍山依水,府里种的许多植物模样Jing巧,郑强一定喜欢。
他有时候愣愣的瞧着某处地方,阳光刺眼,照在他身上,毫无所觉,只静静地看着,他想,郑强在的话,一定喜欢这处地方的花草,鲜艳讨喜,不像他,嘴里讲不出什么讨好的话。
得到的东西在一天天累积,最想要的人在他乡,做着不知道的事,说着听不到的话,见不到的失望和想见的欲望两相依,少年郎有时梦里痛不欲生的看着最爱的人背对着他,走进光里,不在意他的呼唤,徒留他一人在黑暗chaoshi的Yin影里。
是郑强亲手摘去他的梦魇,把他拥入怀里,温柔的抚摸着,现如今,那些偏爱和宠爱,温暖的目光和身体,每一样,都让练启棠藏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只有最痛的时候才拿出来一点点回忆。
第三年的时候,怜王爷时知意找上了他,对方沏一壶 清茶,看起来风雅无双,眼神却黑漆漆的,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练启棠谨慎,不愿多谈,句句简短,官场上他从来不站队,所有不利的事情要尽可能减少。
对方对于他冷漠的态度,并没有觉得冒犯,只指着一盏茶,浅浅说到:“人渴的时候才会喝茶,离不了,也抛不掉,从前对于所有人与物,我都是这般想的”。
他说着,突然眼睛里泛起亮光,纤细白皙的手拿起玉色杯子,浅酌一口,柔和了表情,望着对面的少年郎缓缓说道:“直到我遇到了即便日日见,也一直想念和无法忘怀的人,是拙荆让我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练启棠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只眼睛干涩的低下了头,他每日的蓬勃思念和涛涛悔意,早已吃足了相思之苦。
“三日前,我拦住了你父亲派去郑强家中的人马”,时知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练启棠脸上原先的颓丧之气,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手指牢牢的扣住木桌,指尖泛白。
他瞪着一双眼,身体发抖,心里翻江倒海般后怕,若没被拦下来,此时郑强在黄泉他也不知,这种可能让练启棠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阻拦他,明明他想要的,只是郑强在他身边,但那么多的人拦他的路,谋图他最爱的人。
不够,还不够,他需要更快的爬到更高的地方,把练容瑜和所有敌人都狠狠的踩在脚底,猩红的眼看向时知意,他看不清对方的想法,也不知道对方那边等着他的,是万劫不复还是柳暗花明,但对方护住了郑强,有他没有的权势和地位。
许多事迫在眉睫,容不得半点耽搁,他入了时知意的阵营,自是日日夜夜都在为一个个计谋忙碌,在其他官员眼里,他像是怜王爷身边的一条狗,什么事情时知意不好出面的,练启棠总是那讨伐罪恶之人。
以至于上朝后,虽站在位列官员的最后几列,却总有人在皇上面前提他的姓名,本意是刁难,奈何练启棠每次都答的甚好,皇上原本就记得他,现如今对他的信任度增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