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们来打一场吧。”
我双手插在校裤兜里,很平静地看着树荫下坐着纳凉的那个男人。他身边围着的两个同伴一齐向我投来震惊不解的目光。
雷昱的手指伸进沾满汗水的发缝抓了抓,将嘴里叼着的香烟摁灭。
他缓慢起身走向我,带来一阵热浪。
我的眼中是他越来越近的脸庞,他停在与我几乎平行的位置,侧身在我耳边说:“傍晚老地方。”
我没有看他,只是回应道:“谢谢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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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昱是校霸,或许学校里大部分学生老师不知道他私下干了什么,但我知道。
他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姿态,终会被我亲手击碎。
傍晚小树林的约架,不出意外来了不少凑热闹的闲杂人员,校霸雷昱的亲弟弟、学生会成员,也就是我,发出的挑战无疑是当日学校里最大的新闻。
雷昱很强,他的格斗技术是正统遗传的,不似千千万万同龄人打起架来就是比谁力气大,花拳绣腿动作丑陋。
可即便这样,在那个闷热的让人无法呼吸的黄昏,我喘着粗气,耳边尽是围观群众的惊呼,将满脸血的雷昱压在身下,Yin鸷毒厉地盯着他因眉角出血而被染红的眼,我打赢他了——
并且将他所有的骄傲揉成一团废纸,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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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雷昱是亲兄弟,同父同母只差一岁的亲兄弟。
听说爸妈当年为了逃计划生育,在乡下的外婆家生下了我。
本来有雷昱就够了,但妈妈想要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却不料第二胎还是个男娃。外婆外公连给孙辈唯一女娃的名字都起好了,单字一个“馨”,去登记的时候为了我的性别才不得不改为“欣”,虽然在我看来这名字跟女孩没什么区别。
我挺喜欢来自那个刑警老爸雷广鸿的姓氏,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我要是叫什么雷暴雷鸣不是帅毙了。
我的小学是留在乡下上的,爸爸妈妈不是不要我,只是单纯怕被民生办的查水表,明明老爸自己就是个警察。
所以在我人生最懵懂无害的阶段,我跟雷昱没有产生过一点点交流,他在大城市读书,我跟外婆的孙子混在一起在乡下玩泥巴。
外婆的孙子叫张钧,舅舅家生的地位比我高一些,外婆对他很是偏爱。我心里总想着他名字太普通了哪有我厉害,自然而然把我的高度放在了他之上。
真是幼稚。
乡下十二年一晃过去,期间爸爸妈妈倒是不少次来看我,只是从未带雷昱来过。
我小学毕业回城里上初中才第一次见我的亲哥雷昱。
雷昱那年念初二,已经有窜个子的苗头,比我高了不少。
我对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哥哥感到手足无措,我试图与他亲近,可雷昱明显不待见我,他不愿施舍给我哪怕一个眼神。
好在爸爸妈妈很爱我,他们一接我回来就要把这十几年少我的亲情弥补起来,他们特意推掉了繁忙的工作带我出去玩,高楼林立交通轰鸣的水泥钢筋城市像个巨大的乐园,处处都是我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我猜过也许是我的回归抢占了本属于雷昱的那份爱,我每次出去玩都会给他偷偷带礼物,想着他能不能被感动开口跟我说句话。
事实是他比我想象的还要铁石心肠。
我不明白,他明明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爸爸妈妈的关爱与呵护下,还能享受大城市的优越条件,怎么会长成这样孤僻的性格。
最开始我跟他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布局类似《家有儿女》里刘星夏雨的房间,据说怀上我的时候爸妈就买好了两张床,只是这么多年一直空着一张。
妈妈帮我收拾行李和床铺时,雷昱躺在属于他的那张床上听歌看书,眼神偶尔会往我身上瞟。
“哥哥,你不会嫌我烦吧?”我很直白地问他。
雷昱没理我,继续看他的书。
妈妈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哥哥怎么可能嫌弃你呢,小昱跟小欣要好好相处哦。”
“知道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雷昱的声音,相当的喑哑低沉。后来我才知道,那会他在变声期,此后他的声音不复以往,而是染上了清冽生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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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哥哥上了同一所初中,他的班级在我楼上,但他的班主任办公室在我这层,有时我会透过窗户看见他路过,急掠的身影带着拒人千里的气场。
我们是亲兄弟,但我们从未一起吃过食堂一起放学回家。
直到雷昱初三,为了迎接中考,在家庭成员的投票表决下我搬出了雷昱的房间,爸爸把他说是工作其实只是用来醒酒的书房收拾出来变成了我的新房间。
不再共处一室,雷昱终于不用隐瞒他的秘密,尽管还是被我无意撞破了。
在我还喜欢看奥特曼的年纪,雷昱热衷的已经是血腥杀伐的黑道犯罪类电影,爸爸知道他看这些,大喇喇表示受自己刑警身份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