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涵翎这会告了假,所以今个中午的膳食便由柳妈亲自带着福豆送过去。期间倒无波折,只是老太太对奚涵翎有些印象,这会送膳没见他人来,心中疑惑,遂多问了一句。得知奚涵翎受了凉,老太太遂嘱托冬雪去库房拿了些补品过来,交予柳妈带回去熬给他吃。
柳妈拿着补品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老太太院子,心中既是替奚涵翎欢喜又是替他隐忧。欢喜的是他能得老太太青眼相加,日后在府里行事会多有便宜,隐忧的是老太太这般看重,只怕府里有那起子小人要眼红生事,唯恐那孩子招架不住,一个不查着了人家的道。
不提柳妈这厢复杂难言的心情,老太太屋里,二爷裴灏倒是稀奇的看着老太太:“娘对那下人未免也太上心了些,前头刚把给我做的飞羽斗篷赏赐了人家,这会子又巴巴赏赐了些上等的补品,知道的自然道是您老人家慈善,这不知道的还当是您要给我们哥俩相看通房小厮呢。”
旁边孔氏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好,忙抬头偷瞧了老太太一眼,果不其然见老太太脸色瞬时一变,冲着裴灏的方位微有恼意。
常年伺候婆婆下来,他对婆婆一些心思自认还是猜的几分的。这次大伯归来,他婆婆信心百倍的将Jing心培养的两个大丫头推出去,本料定了这样出色的丫头大伯必不能拒绝,却不成想偏偏吃了个闭门羹。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不是个滋味,总寻思着再培养个出色的丫头送到大伯身旁,也好全了一番慈母之心。不成想正瞌睡了却恰有人送枕头来了,四喜虽然是个男子可也实打实是个哥儿至少可以生养,这孩子恰如其分的在这当口送上门来,模样气度样样俱全,比冬雪和梅香这两个丫头还能再胜上一筹,这不正对老太太的意了?老太太这方尚在兀自斟酌,小心试探着大伯的反应,没成想他夫君这厢却大大咧咧的点出来,这不是拿刀子直戳老太太的脸面吗?
“四喜那孩子生的俊,人也知礼,这会子受了凉也怪叫人疼惜的。别说娘这般心慈的老人家了,就是我听了,心里头也怪不是滋味的。来夫君,快吃饭吧,待会饭菜凉了,吃下肚仔细要着病的。”孔氏干巴巴的解释了句,唯恐他那神经粗条的夫君再问出什么戳老太太面子的话来,忙催促着他赶紧用膳。
好在裴灏这会倒也机警了,察觉到屋内气氛有那么丝不对劲来,忙低头扒着饭,再没问出什么令孔氏提心吊胆的话来,倒是令孔氏心里头好好松了口气。
老太太见裴灏终于闭了嘴安静吃饭,这才将眼中的恼意散去。不过话已点到这里,再这么遮着掩着的也没甚意思,老太太索性就敞开了话头,转头看向一旁的裴琛道:“娘本想着再等些日子瞧瞧看,不成想你二弟那个混小子没眼色偏偏给点破了。也罢,这两日娘瞧着那四喜那个孩子是样样都不错,模样周正,人也落落大方,难得的是心性纯良从不与人争,膳房上下与他打过交道的没有不赞誉他的,就连柳妈那管事婆子都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要传手艺大有让他接班的意思。娘冷眼旁观这两日,四喜这孩子不骄不躁也不是个爱生事的,知礼懂事,进退有度,哪怕真有番造化,也会安分守己,不会恃宠而骄,是个让人省心的。娘的心思你也知晓,若是你对这孩子有意的话,不妨就给他一个造化吧,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再旁伺候着你,娘心头也有了着落。”
裴琛没想到他娘借机点破了此事。其实这些日子他也能隐约察觉到他娘的意图,本来他也存着再观察一段时日的意思,既然他娘此刻点破了此事,他索性也认真思索起来。毕竟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恰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总也有欲望需要纾解的时候,而外头送来的人大抵别有用心,防范起见他极少去碰。以往有需要纾解的时候,他要么自行解决,要么去烟花柳巷寻个清倌小厮草草了事,而那烟花柳巷之地,毕竟是藏污纳垢之所,近些年来他已极少踏足。因而这些年来他过得犹如清规戒律的和尚般,也的确辛苦,如今归家,倒是可以放松些了。
可他向来挑嘴惯了,又在皇城那般繁花似锦的富贵地待过多年,寻常的人又岂能入他眼?前头老太太想要送他的那两丫头,他着实看不上眼,倒是这膳房里头的那个小子,颇有几分意趣。回想寥寥几次见面中他对那下人的观感,裴琛不自觉的抚了抚拇指上的玉扳指,眸光微深。他觉得,他心中对这小子倒还真是有几分异动。
老太太见他大儿闻言并未当即反对,反而一副垂眸沉思的模样,便知此事有戏,顿时惊喜的见牙不见眼,遂小心询问:“琛儿,这下人你可满意?”
裴琛回了神,看向老太太颔首笑道:“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下人岂有令人不满意之理?不过也不用急,索性也近年关了,诸多事忙,等过了年之后,再议不迟。”顿了顿,又道:“且这下人的来历尚且不明,待年后儿子令福禄前去查探一番,若这小子来历清明,届时再议。”
老太太闻言大喜,抚掌笑道:“好,好!如此这般甚好!”一听得他大儿说满意他给他寻得哥儿,老太太的成就感空前爆棚,哪里还听得后半句说的查那下人的来历?只怕听得也只会觉得此事多此一举,瞧那孩子举止有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