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尽管太阳已经升起,但密闭无窗的房间透不进一丝光亮。傅止言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他身体微微颤动着,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知觉,旋即疼痛从四肢百骸处传来,逼得他痛哼出声。
手铐似乎被去除了,嘴巴虽然依然酸痛但能够闭合了,应该是口塞也被卸去了。额头上的伤口突突跳动着,他伸手抚上疼痛处,还是摸到了一点濡shi。
手继续向下摸去,只有干在脸上的血迹,黏腻不已,除此外空无一物。蒙着眼睛的布条也被取下了,那么眼前的一片黑暗该是因为屋内没有开灯。随着动作,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是被子。
傅止言苦笑起来,关了灯的房间和这一床被子,大概是岑闻害怕他真的失血过多死掉而网开一面给他一个休息恢复的机会吧。只是为人的一点良知罢了,仅此而已,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奢望呢。
他掀开被子打算翻身下床,两腿却还是很僵硬,稍微一动弹就会牵扯到某个令人难以启齿的部位,带来一阵裂痛。
他抿了抿唇,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先挪动一条腿,脚落地的刹那还是痛到脸色煞白。强撑着让自己站起来,还是不可避免地摔倒在地。
他伏在地上咳嗽起来,牵动嘴角的伤口,竟咳出血来。在这尴尬境地下,他居然低低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还用手捂住胸口,先前因窒息带来的缺氧的后遗症造成的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随着摔倒,身后的伤口似乎也裂开了,腿间传来shi润的触感。他勉强扶着床重新爬起来,然后试探着去摸屋子里灯的开关。
灯光亮起的瞬间,即便有所准备,眼睛还是被强光刺激到。他半捂着眼睛,看着床上地上的一长道血迹,和满身青紫的自己。
太狼狈了,他颤抖着用手完全盖住眼睛微仰起头,两道泪痕无声的在手的掩盖下滑落。
岑闻拎着早餐打开密闭的房门时,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满屋的血腥味和被血浸透的床单提醒着他,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扔下了手里的早餐,打算转身离开,却在感受到脚底黏腻的触感时停了下来。
他低下头,看见脚底的血迹,瞳孔还是瑟缩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捏紧了门把手,大步走出的同时,狠狠把门甩上。隔绝了房间里的一切,也似乎隔绝了自己的所有情绪。
接下来几周,岑闻又开始忙碌起来。各种通告和拍摄接踵而来,他尽力投身到工作中去,不让大脑有片刻的休息,仿佛这样就可以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
等到他终于忙完这阵子,才忽然意识到,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傅止言的任何信息了。
他久违地回到了两人共同居住的别墅,也许心里也在暗暗期盼着什么。管家见他一脸面色不善,心下惶恐也不敢多说什么。
岑闻有些烦躁,却也不好表露出来,对管家的问候随意应答了几句,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傅止言呢?”
管家却是忽然愣住,多年侍奉他人的经验也没能让他控制住脸上的错愕。岑闻看他面色几经变化,却没有任何回答,面露愠色,修养还是没能让他对着管家发作。
他摆摆手,不愿再问,抬脚迈步打算上楼。却听管家小心翼翼在身后试探着回答:“傅先生已经搬出去有一阵子了,您不知道吗?”
岑闻猛地回过头,猝不及防听到的这个回答让他实在太过诧异,险些从台阶上摔下来。他手用力撑在扶手上,手指不自然扣紧,在木制的扶手上留下印记。
见他一脸惊诧,管家心知他大抵是不知情,不由得沉默下来,对主人的事情,他身为管家也并不好多说什么,只是……
岑闻脸色沉了下来,追问道:“他是出差了还是……?”说罢自己都觉得难堪,停了下来,却还是期待着管家的答案,
感受到他的注视,管家更加低下了头,嗫喏着不敢回答。
岑闻气得握紧双拳,大步流星三两下跨完台阶上了楼,推开卧房门,果然属于另一个人的痕迹几乎被尽数清除。
他这才愣住了,神色呆呆,又蓦地像是忽然醒悟过来开始翻口袋,后知后觉掏出手机想给人打电话。他面色纠结,犹豫许久,还是咬了咬牙拨通了电话。
然而回应他期待的,只是一串忙音。
他扶着门框,脱力一般依靠在墙上,然后慢慢滑座到地上,环抱着双膝,深深把脸埋入其中。混乱的思绪中,唯一清醒意识到的事情是,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他摊开双手,看着掌心,茫然地问自己,是我把这一切搞砸了吗?
而后无神的双眼忽然犀利起来,他重新握紧双拳,恶狠狠地说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才是罪魁祸首,是他害得我父亲惨死,母亲重病,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只不过是,把他施加给我的痛苦还给他而已。我没有做错……”
他看似语气坚定,话音却渐渐微弱下去,这番说辞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按住胸口,那里疼痛得无以复加,几乎连气也喘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