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弈确实很忙,他坐在会议室里,手指在键盘上迅速翻飞着,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眉头紧紧皱着,脸色是罕见的严肃。
他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落在了手机上。犹豫了半晌,还是拿起手机打了通电话。
这是非常煎熬的一分钟,那边没有接,却也没有挂断。莫弈放下手机,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打第二遍。
非常突兀的,门被推开了。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人猝不及防被吓到,他转过头,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纪韵。
来人带着妩媚的微笑,还特意轻晃了晃拿在手里的手机。莫弈脸色难看起来,不自觉紧紧咬住牙齿,喉结滚动。这个女人明明看到了电话,但就是没有接,还故意要让他知道这件事——她还真是一点没变。
不同于他的紧绷状态,纪韵非常的放松,扭着腰走到他身边,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手指缓缓从他的胸口,滑到腰侧。
随着那人的靠近,淡淡的体香划过鼻尖,莫弈猛地站起身后退几步,气息不稳道:“网上关于你的消息满天飞,这个关头你还敢到处跑,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被人避之不及,纪韵也没有生气,反而好整以暇抱起双臂歪着头看他,满面笑容,话语间充满甜腻:“你这是在担心我?”
莫弈重新站直身体,刚刚两人的凑近,致使他眼镜上起了一层薄雾。他掏出眼镜布,取下眼镜仔仔细细擦拭了一番,然后重新戴上,微笑起来:“毕竟是前老板,关心关心也很正常。不知道您对于下手的人,是否有思路?”
见他这么快调整好了状态,纪韵有些不满,却也没再细究,她拨弄了一下头发,满不在乎道:“树敌太多,没有思路。尽管来呗,我又不怕。”
莫弈手抵在桌边缓缓用力,嘴上却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没有意识到现在情况的严重性。”
纪韵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微微压低墨镜露出双眼,两眼弯弯给了他一个飞吻,欢快道:“看在你这么紧张的份上,我会多注意一点。”
莫弈侧过头去,手朝向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纪韵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没再多纠缠,蹬着高跟鞋爽快地离开了。
那张脸,在岑闻的记忆中,出现过两次,而他们的两次相遇,都是在公司里。一次是在电梯,一次是在走廊擦肩而过。
这是当时那个少年的玩物,岑闻瞳孔骤缩,视线控制不住的滑向那人颈间,高领的衣物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当时留有勒痕的脖子。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人轻笑出声,挂好外套和帽子,一边拉低衣领,一边缓缓走近。被衣领遮盖的位置,随着他下扯的举动,一个紧扣在他脖子上的狗项圈渐渐现出身影。
岑闻呼吸急促起来,这个人诡异的出现,和身上莫名存在的危险气息,让他本能的感受到不安,甚至既车祸后又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从这家医院的装潢和饮食护工等安排可以明显得出,这是家私人医院。好歹是住过的房子,他太清楚周围的环境,市区里那间小平房附近,绝对没有这么一家私人诊所。
他当时只是随便在附近逛逛,并没有走很远。出车祸时又正值深夜,路面街道空无一人,即便不排除运气好有人看到受伤的他叫了救护车。救护车也绝不会舍近求远,避开家附近的所有医院把他送到这里来。
眼下最有可能的情况反而是,送他来的人就是撞伤他的人。大费周章撞伤他,又把他送到这家医院……撞他的人和开这家医院的人一定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眼神定定落在眼前人身上,从刚刚护工的反应来看,这家医院的所属人再明显不过。那人见他差不多看清楚了,重新拉好领子,向他伸出右手,声音清冷好听像是山上清泉:“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自我介绍下,我叫卓郁彬。”
岑闻忍着疼痛,伸出右手,轻握住眼前的手,强忍声音里的痛意和颤抖,故作镇定礼貌道:“你好,岑闻。”
当时没太在意,现在回想起来,电梯里那个少年和纪韵的面容有几分相似,大概是姐弟?结合莫弈所说的纪家复杂的关系,无论眼前这个人是那个少年忠心耿耿的一条狗,为他效劳而设计纪韵,还是这个人厌烦了被人掌控而要报复整个纪家。
他对纪韵出手的理由都太过充分了。制造了那起车祸又嫁祸给纪韵的背后Cao盘手,就是眼前这个人。
两人的手触之即分,岑闻抿了抿唇。现下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为什么被选中对付纪韵的那枚棋子,是自己。
直面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危险人物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岑闻喉结滚动,压制住反胃的感觉。
那人的手很冰,就像蛇一样,那种带有剧毒的,冰冷的生物,“嘶嘶”吐着蛇信子,缠绕在人的身上缓慢爬行着,然后猝不及防毒牙深陷入肌肤,在毒起效后,再缓慢地缩紧身体,把人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绞杀。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本能的厌恶和恶心,再抬眼望向那人时,已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