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武点头应好。
他懒得和杨兴争辩口舌,眼骨碌一转,长叹一声,逗弄他道:“确实只是个外门门徒罢了,你不想见属正常。但好歹是个大客户呢,你交给我的东西,有六成,哦不,算上今天的,有八成都是他买去的。”
胡西道估摸下时辰,招呼他往刑堂里进:“这会儿他应该不忙,你过来吧。”
胡西道脸上的笑顿时垮掉。
葛武听话地跟他进门。
“葛武,外门的。这是杨兴,负责看守水牢。”
他正大光明跟在胡西道后面进了刑堂。刑堂内冰冷庄严,匾额石砖都是深沉的青黑,里面人头窜动,往来脚步匆匆,有刑堂的人也有被抓来的人,稍不注意就会被撞到。
胡西道简单互相介绍两句,就急着要走:“我回去了,你们好好聊吧。”
杨兴保持翻看账簿的动作,头也不回地揶揄他:“还敢偷懒来找我?小心你完不成今日审讯不完,掌殿扣你的灵石资源。”
这意思是不帮了?收了他几乎所有家当,然后不帮他?
杨兴不在意道:“谁?想见我就能见?一边儿去,耽误我挣钱。”
葛武将装得满满当当的四象囊推到杨兴面前,注意到他眼底划过的一丝惊喜时,半真半假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观赏杨师兄记录下来的留影石后,武日夜挂念,夜不能寐,抓心挠肺地也想亲身体验一遍,着实惭愧。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杨师兄能帮武达成此心愿了,所以……”
“所以你想上季雪满?”杨兴不拘客套矜持,当他的面就打开四象囊数起里面的东西。应是葛武送礼送到他心坎上了,他心情不错地跟他聊起来:“你喜欢他?”
葛武知道他又想听吹捧了,忙迎声道:“胡师兄辛苦了,您的付出长老们一定能看得到。”
“刺啦——”椅子向后一撤,杨兴腾地站起,收好账簿整理衣装,仿佛片刻前说不见的人不是他一般。
“这……”
葛武愣住。
七拐八弯,他们走到水牢上层的一间房门口,胡西道说:“你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找人。”
“还是说,有其他更大的好处值得你冒险呢?”
二人一道回到上层的休息间。门外,葛武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
葛武登时瞪大眼睛,面露慌张,硬挤出难看的笑:“!怎、怎么会……”
“啊?”葛武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愣了一下,解释道:“杨师兄说笑了,哪谈得上喜欢不喜欢,就是觉得稀罕,想尝尝味儿罢了。毕竟他在获罪前,也是宗门内风光无两的人啊。”
这人没城府,太好猜,杨兴觉得好笑,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叉饶有兴味道:“看来我猜得没错。既然是这样,那我为什么要帮你?万一你暴露了,我不也完蛋了?”
“我现在有空,走吧。”
胡西道消失在昏暗长廊尽头,右转下石阶到地下水牢。
“他求我将他引荐给你,还带了见面礼来呢。算算算,你不见我就让他回去!”
“杨师兄,我想你说这话就不对了。”
杨兴微笑看向他,犀利的眼神像是把他的灵魂看透:“该不会,你是想把他当炉鼎,在他死前采补尽他的修为吧?”
他拍拍杨兴肩膀,没好气地说:“停停,有个人想见你。”
葛武大气不敢出,在人流中左闪右避时,听胡西道在前头念叨:“看守水牢就是好,轻松多了,不像我们,忙起来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这话里带几分讥诮,葛武听出来了,是在骂他的品性和他低贱的外门身份正好匹配。
胡西道:“呵呵。”
“要进来聊吗?”杨兴推开休息间的门:“里面没人。”
“你——”胡西道无语,心想你顶多收收放放留影石,又累不着,能耽误你啥?
“哎,谢谢胡师兄!”葛武感激万分。
“哎好。”葛武点头哈腰地恭送他离开,又客客气气地对杨兴喊:“杨师兄。”
他不比其他三殿六堂的人有严重的等级观念,虽然不说多瞧得上外门的,但只要给他送钱来的,还是大钱,他不介意给几分薄面。
“哼,你说了又不算数。”胡西道话虽这么说,面上疲惫却是肉眼可见地舒缓。
他尴尬笑笑,还想再讨几句好,又听杨兴“咦”了一声,接连疑问道:“可是我看你不像是胆大到为了快活一晚甘愿冒这么大风险的人啊。你别跟我比,我是最喜欢钱,所以不怕。那你呢?你是因为好色?”
杨兴不吝啬地回以他一个微笑。
水牢内,杨兴坐正在拐角的木桌旁,左手托一盏小灯,右手慢慢翻动一册账簿。
胡西道没走几步看见他,笑着上前站在他背后,说道:“又在这算你的家财?”
。
但进门之后,在杨兴问他来意时,他的笑忽然变得意味不明。
杨兴抬头笑道:“你果然没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