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守云的老公死了。
头七没过,婆婆领着一大堆亲戚闹哄哄闯到家里来,翻箱倒柜搜出房产证,指着上面楚守云和周蘅舟并列的名字,气势汹汹先声夺人:“这房子有我儿子一半,你别想独吞!”
楚守云抱着周蘅舟黑白遗像,一身空落落宽大黑色孝袍,左臂别着麻结,双眸空洞,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在为周蘅舟的死去难过。
周蘅舟尸骨未寒,死因未明,这些尚且跟他有血缘牵系的人怎么能在这里吵闹滋事,搅扰他死后安宁?
婆婆看楚守云没反应以为他不同意在那摆脸色装没听见,恼羞成怒,气得用力推了他一把。
楚守云好几天没吃饭,她这一推,他摇摇晃晃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缓慢抬起头看那个女人、周蘅舟的母亲、一个应该和他一样痛惜周蘅舟辞世的人。
她为什么能这么冷漠?
死的是她的亲儿子!
楚守云不忍周蘅舟在天之灵见他母亲这般无情,双手轻轻覆上黑白遗像周蘅舟眉眼,低声开口:“我知道了,房子一半是周家的。”
连日悲泣,楚守云声音早已嘶哑,几乎难成语句。
“这还差不多!”婆婆听到想要的答案,抽走房产证揣进包里,号召那群不相干的亲戚浩浩荡荡离开,留下大门敞开。
大风吹来,家门咿咿呀呀发出呜咽之声。
楚守云再忍不住心中哀戚,抱紧怀里遗像,深蹙眉,泪水一行一行滑落。
周蘅舟走了,带走世界所有的颜色。
只剩孝袍的黑。
再没有白昼,楚守云再守不到云开,
他陷落永夜。
灵坛前长明灯摇曳烛火。
纸折往生莲花浮在极乐世界深黄红莲纸上。
往生咒一遍一遍盘旋黑白遗像前未亡人耳畔。
楚守云好像听见清脆摇铃声,在门外。
今天是头七,周蘅舟要回家了。
楚守云好像终于活过来,鼻尖吸得进气,呼得出白雾。
他扶住坛桌想起身,跪坐太久的双腿使不上力,几乎寸步难行。
伸手强撑住墙,一拐一拐拖着酸疼的腿挪步到门口,按下门把,拉开家门。
一阵Yin风吹来。
楚守云打了个冷颤,泪水模糊的双眸好像见到周蘅舟。
熟悉的脸庞、俊朗的眉眼、高大的身形、好像在对他温柔地笑。
是他的丈夫,
是周蘅舟!
他的丈夫没有抛下他,他的丈夫见到烛光闻到香火找到回家的路,他的丈夫头七回魂来见他了!
楚守云泪水汹涌而出,酸软双腿突然充满力气,急急冲向周蘅舟紧紧抱住他,在他颈间哭泣:“你回来了...你回来了...老公。”
楚守云用力捶打他宽阔胸膛,质问他的心怎么舍得丢下他一个人离开,哽咽哭喘:“我想你...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你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
“我想跟你一起走。”
“你带我走吧,好不好?”
“好不好?”
楚守云泪流满面,仰起脸蛋望着他深爱的丈夫,乞求他的丈夫带他离开无边无尽的痛苦。
可是,
周蘅舟的声音不再温柔,不再深情款款,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变得冷漠,
他冷淡垂眸,审视仰头乞求他的楚守云,冷冷开口:
“嫂嫂,我不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