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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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夜里,卡诺斯怎么也睡不着,他一整夜都没阖上眼睛,只是坐在椅子上面看着那张照片,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眼睛咕噜咕噜转动着,像是在思考,可是没人能知道他的脑子里充斥着怎样吓人的想法。
他在夜里唯一说了一句话,那时他看见像框中的金色长发女人的头发渐渐消失,变成了微卷的短,他看见画面里女人柔和的脸蛋变得像男人般的硬朗,这时他的脑子里竟然蹦出了两个字。
迪瑞。
于是他像个痴呆的人似的坐在那里,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少有的哀伤。他像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内心挣扎一样,等天空逐渐变得明亮了,他才动了动那两瓣粘合起来的唇瓣,上面白色的浮起来的死皮也被上唇撕下,他的声音里充斥浓烈的哀伤:“我不想杀了你。”
我想让你活下来。卡诺斯这么说,他的嗓音里是浓浓的哀伤,他实在不想这么做,毕竟他爱着她,可是他怎么也受不了歇吉莉对自己装疯卖傻,他受不了他向四周无条件发散着他的爱,却将他隔绝在外,受不了他向周围的畜牲投去的那种出于善良的怜悯,却对自己如此嫌恶。
我也是个人啊!
卡诺斯在心里哭诉,呐喊:为什么唯一能够抵达我内心的你,我的爱人,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可是直到早上,那昏暗的天变得明亮起来,一抹初生的朝阳照耀进这间Yin暗的屋子里,他还是没能最终下定决心要杀了迪瑞,他只能掩面叹息,看着那张照片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懦弱以及卑微。
他曾经不理解这份感情,在小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母亲像一只母狗似的跪在自己的面前哭泣的时候,他只能感觉到烦躁,以及不理解,他耳边听见母亲用颤抖祈求的声音对他说:看看我吧,卡诺斯,我是你的母亲,你难道不爱我吗?
然后他又看见了自己的哥哥柯利弗跪在母亲的面前亲吻她踩在泥土里面的脚趾头,像一只种猪,他坐在母亲的身旁,听见他的哥哥用母亲祈求他一般卑微的声音祈求母亲:为什么你不爱我呢母亲?
他不理解这些,从来都不理解。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厌恶,悲怜,欣喜,甚至连那一丁点儿的烦躁都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没办法去到屠宰场里肢解他亲爱的猪蝼们。他像一个躯壳外的魂灵,那双眼睛呆在那儿看着母亲,就好像他在听她哭泣一样,可他的心早已飞远,来到屠宰场的一片空地上坐着,听那些充满恐惧的幸福哀嚎。
但这一切都不一样了,歇吉莉把这份感受带给了他,歇吉莉教会他这份爱而不得的痛苦,于是他现在又像当初的母亲和哥哥一样,流下眼泪请求歇吉莉把那份泛滥的爱分给他一些。
那一些就是全部。
当敲门声响起,卡诺斯才从这份悲哀中抽离出来,他用嘶哑的嗓音准许了那个敲门的人进来。
得到准许后的克洛里推开那扇笨重的木门,带着一个罐子和一些文件走了进来,他低垂脑袋,向卡诺斯展现了那份顺从,等过了一会,他才抬起头来想要向他的长官汇报信息。但他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他那一直以来注重形象的长官此刻顶着一副黑眼圈,他的眼球里布满红色的血丝,而他先前光洁的下巴此刻正冒着青灰的胡渣。他整个人看起来不修边幅,看起来有些落魄,失望,甚至是迷茫。
这副形象让克洛里大吃一惊,他记得印象里的卡诺斯总是那么高傲,但他什么也不敢问,即使他觉得好奇,也只能把这份好奇打碎了咽进肚子里面。
他作为一个下属需要做的只是把那个装了凯尔特另一只眼珠子的罐子放在木桌上面,并且把那些文件交递到卡诺斯面前。
“长官,过程我记录下来,已经让人送去你家里了。”克洛里说完后,又看着那些文件继续说:“其余的杂种已经都抓起来了,那些没有什么价值的杂种我们已经送去黑狱里处理掉,剩下还有价值的我们全都关押起来,等候你的指示。”
卡诺斯没有回话,他看着那罐泡着眼珠子的玻璃罐,过了一会他才伸出手来将桌上的另一罐推了过来,那两只罐子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而罐子里的眼珠子则盯着卡诺斯看,就像凯尔特的头被放在桌上似的。卡诺斯看着两只罐子看了许久,他又将那些文件拿过来一页一页打开阅读着,他的速度不算慢,但是他并没有一略而过,即使他觉得疲惫,也要细细地检查文件上是否有什么纰漏。直到他把文件上的内容全部看完,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才拿起桌上的蘸水笔蘸了墨盒里的墨水,然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拷问呢?”卡诺斯把蘸水笔放好以后才问道,他抬起那双疲惫,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克洛里。
克洛里被这个神情吓得一抖,但他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而后毕恭毕敬地对卡诺斯说:“有用的信息已经问出来了,我正让下面的人整理,这两天就能送过来。”
这时卡诺斯才赞许地点点头,把那些文件推出去让克洛里拿走,又抬起手来象征性地挥动两下,示意克洛里离开这儿。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