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大的威胁,难道这样还要让我宽容对待他们吗?
谢皇后的心又咯噔一下,不对的感觉加深,她紧锁眉头,目光凝在周允恪面上,脑中回响起他方才说的话,从只言片语中捕捉到其中与最近事件的隐秘联系。
谢皇后问:怡妃受丁罗牵连被禁足在宫中,不会是你在背后做手脚了吧?
谢皇后敏锐为周允恪眼中带来一丝讶异,既然已经被察觉,周允恪索性承认。
确实与我有关,但严格来说怪不到我头上,底下有个供织料的商人到处拖关系想为他死去的儿子报仇,仇家是曾经中书舍人丁罗。我凑巧听说,然后想起怡妃和丁罗的关系...见谢皇后脸色难看下来,周允恪企图轻轻带过,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而已。
谢皇后手撑额头:你再看不惯怡妃也不该往她身上泼脏水。她虽生气但语气还算缓和,别人没做过的事,你捏造得再想真的也没有。那个检举怡妃的宫女是你安排的吧?再拷问下去,估计她就会松口,你大费周章只是让怡妃被关几日,值得吗?
值得吗?如果只是被关几日,当然不值得。
周允恪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眼睛下移,盯着把玩在手中的杯子,垂下的长睫遮住了他的眼睛,并在他脸上投下两道黑影,使他本就不明朗的笑容看起来更为阴森。
这还是她亲手带大的儿子吗?
谢皇后突然感到很陌生。
更陌生的还在后面,接着,周允恪说出了她从未想过会从他口中听到的话语。
周允恪轻而易举说:母后掌管六宫,没有人比你对后宫更清楚,不如你寻个机会替儿子除去那个威胁?
除了自己,其他人的人性命于他,似乎无关紧要,凡是阻碍到他的人都得除掉。
世上这样的人不少,谢皇后也见识过,但她万万没想到周允恪竟也变成这般模样。
在她心目中,她的儿子虽然心性不定还多几分不必要的傲气,但绝不会是会轻松将取人性命这种事挂在嘴边的人。
谢皇后目光怔怔,半晌后,只憋出一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愿意帮忙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周允恪起身向殿外走去。
不知是谢皇后的拒绝导致两人不欢而散,还是他原本进宫就抱着这个目的,目的不成故而离开。
谢皇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听周允恪在跨出殿门前给她留下一句话:外公说得没错,我指望不上你,母后你不够狠心,而就连善良也不纯粹。别嫌我手段阴狠,若是当初你能防住她们,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的模样。
周允恪的身影越来越远,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近,跟紧箍咒似的,落在谢皇后头上,使她头痛欲裂。
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吗?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有些事她不愿做却不得不做,她只能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保全最多人,这难道不对吗?
胸口堵着一块大石,带着谢皇后的身子往下沉,她滑倒在地,看着地砖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目光一点一点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