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喝水了,又累又倦地在床上合着眼休息。
身上的不适即便躺得再久也未因此减缓,他不想起身,也不愿唤人代劳。现在时节已是三月,正是春日融融和风舒畅的气候,可惜成帝合上眼睛静卧了好一会儿,还是难以忽视身体的异样,总归是没有入眠。
这种情况,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是难以想象的窘迫,尤其是对于将整个王朝牢牢掌控在手中多年的成帝而言。
思及此,他抿紧双唇,心中的恼怒和屈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不过,还是没有辗转身躯——假寐还好,若是弄出一点声响,引来任何一个,绝不止在旁窥视这么简单。
这群家伙口口声声庄重敬畏地叫着陛下面色温恭,却借服侍之由举止狎昵隐晦地将手在他腰侧股间滑过——
“陛下,日近正午,怎么还未醒来?”
方才撩帘而进立于床前说话的人此时俯身上来。温热的呼吸蹭过他颈项,动作轻柔又直接地想要去解开他的衣物。
成帝清晰地察觉他的意图,猛地睁眼一把将伏在身上的青年的手推开,皱眉呵斥:“大胆!”
“陛下恕罪。”
青年脸色未变,淡然地收回手后,顺势后退两步请罪。
怎想得青年却是这般若无其事地反应,成帝脸上的表情又Yin沉了几分。他怒气更胜,久居人上的脾性使他即使在之前吃了再多的苦头也无法忍受当下的折辱,不顾渴了一天的嗓子,冷言质问:“你倒是说说看错在哪里?”
“臣冲撞圣驾,谋非分内之事,”青年不急不缓,他长相清俊,此时只是垂首低顺眉眼拜倒在地上,从成帝这个角度居高下望,更添几分默然安静的风流。成帝曾因此对他心生怜意,常令其于殿上随侍左右。如今青年清隽依旧,不过此间恩情早已随风俱去。
“但,”青年低声说道:“臣心之赤忱天地可鉴,愿陛下应许。”
成帝心中明白,纵然自己是如何不愿,当下之人又是如何乖顺,最终自己身上的衣物还是要被脱下。这不过是表面上的敬重,自那日事变以后,自己长日被困在宫闱之内,一步都不被允许迈出。
“换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他哂笑,这股莫名其妙的恼怒来得快也去得快,只是这等境遇,就像是一根尖刺一样扎在成帝心中,直教他坐立难安。
左右侍从早就在姜致进入室内后便被被屏退,殿上炉香缭绕,一时之间四下静默无声。
姜致年少时便得君王赏识,平步青云,圣眷经久不衰。可见他立身处世乃至揣测圣意的本事,皆是不凡。此刻青年福至心灵,并未坚持服侍成帝,只是奉上事先备好的衣物,便退去了外间等候。
他并不因为成帝的不配合生气,平时向来刚愎自用的君主,此时不过是色厉内荏虚有其表。命脉早就被握在他人手中,就连呵斥姜致的行为,也不过是被扼住咽喉的困兽垂死的挣扎,掩饰自己窘迫境地的哀鸣。
“何必呢?陛下。”
待成帝换好衣物,姜致似乎心情很好,亲手替成帝束发。这群人虽不及成帝地位崇高,但也无一不是出身鼎食鸣锺之家,身为养尊处优之辈,却不知为何对于他之事总是要亲力亲为,好端端平白令人心生轻蔑。
见成帝无动于衷的样子,姜致也并未感到恼怒,他一面说些宫里宫外的趣事,一面注意着这位陛下的神情。
“陛下总是这样。”不知道是成帝抿着唇将目光投向别处的神情哪里触动了他,姜致低低的笑了起来,只是将手里的梳子放下,从身后半搂住成帝的腰,轻声在他耳边呓语:“陛下以前也是这样,从不将注意分给身边一点,高傲、又目空一切的样子。为什么不愿意低头看看我们这些人?哪怕一点都好……”
免得叫本身就低到泥土里的人,看不见一点希望。
“你又在胡言乱语了。”
成帝伸出手隔在他和青年之间,略带厌恶地撇开头看向别处,怎料姜致对这抗拒的举动全然不以为意,反而顺势握住他手,柔软的唇轻轻在他手背上刮过。
“陛下怎么能将这叫做‘胡言乱语’呢……”
青年的语调很轻,很柔,眉宇之间也尽是一派令人放松的柔和,以往的时候成帝很中意他这种不疾不徐、不矜不盈的涵养,颇有一种雅静的君子风度。但是现如今姜致的举止,只让他感到可恼可恨,此刻又发难不得,只好僵硬着身体,任由臣子的手在自己腰间肆意狎昵地游移。
他自幼习武,勒马弯弓,又素来有着开疆辟土征伐四海,成就千古威名的志向。
无上的权势和英武的体格,无时不刻给予他莫大的自信、自负,让他雄心勃勃,滋长出掌控一切的欲望。
成帝有这样的野心,也有这样的能力。
自打他的野心随着年岁滋长,便从未有一日受过任何像样的忤逆。
从他作为兄弟们无法越过的高山开始,从年少时从昏庸的父亲那里夺权开始,从他稳定内政诛杀谋逆开始,再从他拒绝他国来朝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