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一人一驴在军营前边的大道上相遇了,众人眼见着那大青驴欢快地冲向将军坐骑。
李纯忙道,“这位驴兄弟,你可别看人家将军马长得俊就像蜜蜂见了山花似的,翻山越岭也要来sao扰。”抬脚把要往他腿上蹭的驴头轻轻踢离。
那驴垂头丧气地走回沈世安身边,赵显笑道,“沈太医,这么巧。世安,你跟沈太医颇有交情,知道沈太医的喜好,去伙房安排晚上的酒菜,得好好地给沈太医接风。”
沈世安道,“将军太客气了,在下先到医帐安顿下来,见一见老朋友们,晚上再赴将军的宴。”
赵显道,“正好我要到医帐看望受伤的副将,我带你过去。”
李纯遂自己下了马,跟着赵显的一近卫去了给他安排的帐篷。
黄昏时分,李纯正坐在帐篷外一边和赵显派来跟着他的侍卫名叫长吉的闲谈,一边细细打量这地方,这里离其他帐篷都有一段距离,此时夕阳斜斜地照在门前的空地上。
不一会赵显带着几个人骑马从门前经过,他旁边是个侧身骑着青毛驴的白衣少年,脸面俊秀,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门前坐着的两人都立起身子,李纯跟赵显招起手来,那驴也不顾背上人的意愿,使着劲子暴躁地要往这边走。那少年看制不住它,索性跳下来。
赵显笑问沈世安,“沈大夫,这驴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沈世安在马上道,“它原是在城内跟着一山农的,后来又跟着我。我看它对这两位公子都很是热情,特别是中午营门前遇见的那一位。”又侃笑道,“想来爱美之心不仅人皆有之,驴也有之。”
李纯把那倔驴牵回来,欲交还给沈世安。沈世安道,“公子若不嫌弃,在它和主人重逢前,公子先留着它用吧。”
李纯看了一眼赵显,赵显道,“既然它和你投缘,你留下便是。”
旁边的白衣少年还欲说话,赵显一拍身前道,“上来罢,大家都饿了。”便领着众人一阵风似地走了。
近侍已经去了伙房,李纯牵着驴子走回账前,把包袱解下来。
李纯打开包袱看里面的衣服没了,书却一本也没少,满心欢喜,虽然他已暗暗决定将医术治病救人什么的废力又要命的玩意抛诸脑后,好好当将军的男宠。但这书是爹娘留下的传家宝。李纯围着驴子手舞足蹈,“这山长水远的,一路辛苦了。你放心,往后少不了你的吃喝和漂亮小母驴。”
到了晚饭时分,近侍带着十几小碟熟菜回来,还有一道蘑菇汤,特别鲜。他在一旁陪着李纯吃,李纯先是闲闲地问了他些家乡父母的话,后又问他跟着将军多久了,长吉答道,“我是从小跟在将军身边的,下个月就回去娶亲了。”
李纯给他斟酒,“恭喜,恭喜。”又问,“将军怎的还不成亲。?”
长吉举杯喝了,放下酒杯道,“将军原是自小定下娃娃亲的,后来将军出来南征北伐,就让侯爷退了,说是自己在战场上朝不保夕的,别连累了人家姑娘。”
李纯夹了块酒卤鸭到他碗里,“想不到将军竟是这样一个好人。”
长吉道,“将军还不当如此呢,这些年他身边的人,一年半载也就用钱把人打发了,将军虽不说,但我想是因怕日久生情,将来他遭遇不测,平白惹人伤心。”
李纯心中暗想,这真是个人才,竟然能把喜新厌旧说得这般超凡脱俗。口内笑道,“将军可谓慈悲心肠。”怎么不剃度出家,四大皆空,皆大欢喜。
长吉道,“小的原不该多嘴,但将军对相好的人,总是心软的时候多,那杜公子,前年来的,今年年初时将军叫人送回京城了。不想前几天又自己来营里了。今天看来将军还是待他如旧。他是长得好看,但到底不及公子你。”
李纯已吃饱了,只碰着杯热茶暖手,笑问,“那杜公子是什么人。”
“是个九品小官的庶子,他爹专门做送女卖儿的生意,女儿做了左丞相那老头的小妾,儿子呢被他七弯八绕地送到将军身边做兔儿。”
任他赵长吉是个伶俐人儿,也免不了言多必失。话一出口,他连忙站起来跪下道,“瞧我这张嘴,小的喝多了。公子见谅。”
李纯道,“这有什么的呢,你不过是说实话罢了。”拉他起来道,“我今天累了,你收拾收拾走吧。”李纯看他还不肯起来,又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将军说的,我还不一定能见着将军呢,现在有了杜公子,指不定明天就打发我走呢。”
长吉才站起来一边收拾碗筷杯碟,一边道,“谢谢公子。将军今天没请公子出席宴会,不过是疼惜公子,免去公子和众人应酬之烦罢了。”
长吉牵着驴子走后,李纯手抚热茶环顾帐内,觉得再添个书架不妨,反正如今看来赵显是不会常来的了,自己需得找些消遣。
李纯翻了几天买来的话本,佛经。话本里是那些才子佳人,佛经讲的是四圣谛八正道十二因缘,在家时都是他常看的,如今却都不太合他心情。这天他侧头望着那个包袱,只觉那包袱里的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