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露缓和语气道:“萧大人,你我原是本家,我也知道你尽心侍奉太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如今你却不能实话相告,当真叫人寒心。”
“殿下忘了,这是郡主多年前给太后送的寿礼,太后爱不释手,把那些紫檀都束之高阁,一直用郡主给的这个呢。这香炉奇异得很,不沾一点儿香灰和粉尘,香味烧出来比别的都好闻呢。太后老跟我们几个夸,说郡主眼高,挑的东西都精细,这炉子是好看又好用。”
萧露听出老太后是唤着孙儿的名字,心下刺痛,便道:
“是,我也知道碧落银丝最是干净,不沾纤尘。”
“去叫太医来,速去!”
萧太医略怔了怔,回道:
“姑姑,内务府把寒食节预备的礼盒送来了,叫你去清点呢。”
“回殿下,太后所得是热症啊,时日寒凉,不宜医治……”
萧露见那香灰腾腾升起,便叫住她:
“雪隐,雪隐!”
“那就无妨,太医院仔细核验过,这些银粉无毒无害,该是常年烧香因而堆积在内壁上形成的细粒,而太后
“太医院确也查过太后的日常起居饮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请公主放心。”
“因儿会回来的,母亲好好睡吧。”
“萧太医,你只说太后到底是什么病症吧?怎么服了这么多药下去都不见好呢?”
“殿下,太后的病症连我们这些老太医都是初次得见,实在是没有任何头绪,如今为了太后的病事,太医院也是秉烛达旦日夜熬煎,不敢有分毫怠慢的……还望公主赎罪啊……”
“热症?天下杂七杂八多少病,叫你们所说那不是热症就是寒症,真当宫里是好糊弄的吗!”
“太后不是想来喜爱紫檀香炉么?怎么把这么个看着新巧的玩意儿都用到发黄了?”
一席话勾起萧露心中的悲情,雪隐见状也不便多言,只将那点燃的碧落银丝的香炉置于太后帐中,便欲退下。
多么细巧的功夫,那粉竟与银色的泪玉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哪怕是用指甲刮下一些余下的也看不出异样来,足以得见其人的细密心思。萧露心里一震,忽的想到什么,于是立刻起身叫道:
萧露道:“没查出什么病?你们多少年的医道竟然无能至此?说出去该遭满城耻笑!”
“雪隐,太后病着还焚香吗?若是香料中有什么冲撞药引的东西怎么办?”
雪隐便跟萧露点一点头就暂且离去了。萧露瞧着那碧落银丝的香炉,细想确实是兰因这孩子会给太后的东西,他就喜欢这些细致又漂亮的雕工和繁复的花纹。外头是祖母绿的碧落九天的花样,里头想必就该是珠结银丝的泪玉。萧露接了盖子去看内饰,只听那冰在香炉中发出丝丝的声音,叫她有些慌了神,手一滑,触到内壁上,尖红的指甲刮下一层银色的细粉。
“殿下,怎么了?”雪隐忙折身回来。
“请萧大人看看,这东西可有毒吗?”
萧露便叫雪隐拿了帕子来,拨开,里面放着她方才用指甲抠出的一些细小的银色粉末。
“可是中毒么?”
两人正说着的功夫,那香炉的烟已是缓缓烧尽了,雪隐便取了事先备好的冰块放入其中冷却,才装好便听见外头的小丫头进来通传道:
萧露点点头,忽又问道:
“公主可是从太后的香炉中取得的?”
萧露给母亲擦身的时候,摸着那胳膊手上都只留一层皮,骨头块都凸起,这才惊觉老人瘦得只剩下一把柴。岁月无痕,当年为萧坤出谋划策,在萧坤即位后威风凛凛的萧太后,如今也被消解成了这副样子。她不忍看她的脸,脸上更是骷髅一般,处处凹陷如捏坏了的泥人脸,哪里都空瘪瘪像是风一吹就破。萧露正暗自伤感,忽而听见老人的呓语,像是在梦里喊着谁的名字——
萧太医见萧露动气,便叩倒于地,道:
正巧雪隐端着换好的香炉进入内室,见太后又被梦中事所困,虽是心疼却亦是无可奈何,只能赔笑着跟萧露道:
“不错。”
萧太医连忙道:“殿下误会,只怪太医院无能……至今尚未查出太后得的什么病,所以就暂且以热症配药给太后吃着。”
萧露便不答,见那碧落银丝的花纹很是稀奇,不像是宫中这几年用的玩意,便又问道:
“公主赎罪,只是……只是……”
“殿下,太后习惯如此,焚香倒还能睡个安稳觉,少做些梦呢。公主放心,这香都叫太医们挨个儿瞧过,是没问题的,太医也说,焚香静心凝神,许是还能助宜太后的病症呢。”
“太后一直惦记着郡主呢,但凡大病之时就老是这样。当年郡主迁至涂岭的封地,太后跟公主是最难过的。太后日日以泪洗面,思念郡主,毕竟郡主是她身边叫她看着长大的,与太后情深意切,换谁都舍不得呢。”
过问了。最近战事频发,等月余朕再来看太后。”
“因儿、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