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老师将讲台上的课本拿起,再次对课代表强调一句明天必须把作业收齐后抬脚离开教室。
课桌上,我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装作学习的样子,其实眼睛一直在偷偷的观察彦身。
他还是双手插兜的样子,几乎就这么坐了一节课,表情很臭,盯着黑板也不知在想什么,头也没往这边偏一下,好像还在生气。
尽管我已经解释了嘴唇上的伤口是回来时磕到的,他依然不信。
当被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时,我感觉整个人都被他看穿了,蹩脚的谎言也快被击垮,颤颤巍巍的立着。
幸好老师进来之后他就没再缠着我问,只是冷下脸色不再看我,虽然表情很恐怖,但我还是偷偷松了口气。
知道他在生气,但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生这么久的气,一天下来都没再跟我说过话,偶尔眼神对视上时也会立马错开,好像我是什么脏东西,看一眼都不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的气氛让我感到难受。
下午最后一节课时,我写了一张纸条趁老师没注意时放到他桌上。
他低头看了眼那张纸条,轻轻啧了声,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手终于拿了出来,将纸条捏在掌心,小心翼翼的折起来,收进口袋。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动作,不明白他把我写满道歉的纸条收起来做什么,还用那种像对待稀世珍宝的态度去处理。
不对,他也许只是把这当成我示弱的证据而已,方便以后拿出来好好嘲笑我。
恰在此时,下课铃响,放学了。
名则中学的晚自习查的不严,一般只有住校生会上,走读的学生自行决定要不要留下。
若是往常没事的话,我可能会留下来上,但是今天原岁野让我去他家……其实我不太敢去,害怕见到爸爸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不该用恶意去揣测原岁野的,他那么好的人。可是我实在想不到他叫我去他家做什么,如果,是做那种事的话,为什么不在附近找个酒店呢。
啊我为什么会想到这种事啊,明明原岁野并没有说过要和我做那种事,结果我一直在想,搞得我好像很期待似的。
我从小就经常撞见爸爸和妈妈做爱时的场景,他们从不避讳我,甚至当我用好奇的眼神看他们时,他们还会更兴奋,那时的我仿佛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增加情趣的小玩意。
或许别的家庭里的小孩都是我这样的吧。
十五岁前我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偶然听见班里男同学们偷偷讨论性的时候,我才从他们脸上的羞涩看出端倪。
原来性是会让人羞涩不耻的,但我却从没有这种想法,我果然是个很怪的人吧。
我一一将要带回去的课本装进书包里,余光中,看见彦身居然坐到课桌上,手抵着膝盖撑着下巴的看着我,一副等我的架势。
他对上我迷茫的目光,跳下来接过我手里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
“收拾好了?走吧。”
我伸手过去想将书包拿过来,张嘴想说下午要去同学家,结果他躲开没让我碰书包,还顺势握住我伸过去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拉,我瞬间撞进他的怀里。
他语气中带着丝不悦,“你干嘛?上午不是说了跟我去见我朋友吗?”
我张嘴想解释,他却一把捂住我不让我出声,“我不管你要说什么,今天都必须跟我去,你不是自己写的要补偿我吗?这就是你补偿的态度吗?”
他提起字条,我瞬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只能被他半拥半抱的拉出教室。
离开时,我回头看向空荡荡的教室,想起原岁野让我在门口等他的事情,想了想还是算了,其实我真的很不想去他家,也很不想见到老是骂我的爸爸,等明天再跟他道歉吧。
这还是我第一次生出这种忤逆的情绪,向来习惯逆来顺受,受人差遣的我,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勇气。
这时,我感受到自彦身触碰的地方所带来的温度,得出结论,或许是彦身给的勇气吧。
他的体温总是比普通人略高一些,让我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引诱着一直活在Yin暗角落里的人去靠近,我近乎迷恋上这种感觉。
哪有人不向往光明呢,哪怕那温度滚烫,我也想要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回神了,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彦身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嘟囔:“怎么跟我一块就老是发呆,有这么无聊吗?”
我才注意到我们居然已经走到校门口了,忙解释:“对不起,刚刚在想见你朋友时我该说什么,有点走神了。”
嘴里的谎话无比自然的就脱口而出,其实我挺擅长编谎话的,但更多的都是对妈妈说。
彦身扬起笑容,断眉微弯,他笑容灿烂,但他的五官总让我觉得他笑起时不自觉带着痞气,像打着什么坏主意。
不过我觉得他更像一条大狗,明明生了一下午的气,结果我随便写张纸条就哄好了。狗也是这样,丢块骨头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