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我和店里上夜班的同事交接了工作,从收银台走出,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超市。
我要去接陈识放学。
不知道他今天在聋哑学校,有没有好好和同学老师相处。
想到儿子可爱的小脸儿,我不禁笑了出声。
过天桥下楼梯的时候,没太注意,脚打滑了差点摔下去,幸好身后有人拽了我一把。
站稳后,我立刻转身给人鞠躬表示感谢,从我的视线看去,那人站在我上一个台阶,深棕色的皮鞋做工Jing巧,西裤笔挺一看就是个严谨的人。
“你没事吧。”
头顶响起的声音,却让我僵住了身体,就那样保持着鞠躬的姿势,腰背酸痛了也不知道直起身。
我直不起身板。
我认得这个声音。
怎么敢忘呢。
就是这个声音,把我的脊梁和尊严一寸一寸敲碎的啊。
“哥,好久不见。”
一只干净骨感的大手,伸到我肩膀处,将我扶起。
陈瑾和的脸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他又长高了,比我离开时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样子,我现在需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眉眼。
真漂亮。
天使如果有面容,也一定是他这副模样吧。
可怜我就是被这副皮囊骗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他忧郁着蹙着眉,那样深情而复杂的眼神,让我想吐。
我这个弟弟,不仅长得好,还深谙演技之道,一个表情一口叹息,就能把人骗得甘心为他去死。
“我找得你好辛苦。”他缓缓摸上我的眼下,在包裹颧骨的皮肤上淡淡摩挲,指腹的温度比春风更温柔动人,假如我没有见过这个人的真面目,我一定会感动得落泪,甚至匍匐在他脚下。
我张了张嘴,喉间干渴。
我说不了话,只能怅怅叹出一口气,抬手将他的手指推开。
被他碰过的每个地方,都好像被蛇舔触过,我很害怕,怕再一次被吞噬。
他眼神一动,不太高兴,因为我推开了他吗。
“这么半天,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讲话。哥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不想吗。可我想听你的声音,想的快疯了。”
陈瑾和即使是抱怨,声音也是那么好听,像珠玉落地一样。
动人,悦耳。
我低下头,不想看他表演。
转身就走。
他在身后缓缓跟着我。
像我的影子。
这次又要玩什么了?我心想。
耍我还不够吗?不,应该过瘾了吧,毕竟我被他搞得那么惨,他也应该玩腻了我。
甩不掉,我索性不管了。
去学校接了陈识出来,我抱着孩子,他站在路边看着我,背后有根笔直的石柱子,和他的肩背一样笔直。
“你有孩子了?”
他的脸色变了,Yin沉,像水一样。
我点了点头。
他又问我,“你结婚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愤怒和怨气,美得格外惊人,我舔了舔唇,点了点头。
有几个家长在看着,我不想在外面,尤其是在陈识上学的地方把事情闹大,不顾陈瑾和的脸色有多可怕,抱住孩子闷头就朝公交站点走去。
陈瑾和一路跟我到家。
陈瑾和的眼神太可怕了,陈识看了一眼就觉得害怕,一直往我怀里躲,我紧紧抱住他,更像在紧紧抱住更加害怕的我自己。
我了解陈瑾和的性格,不达目的不罢休。所以我让他进了家门。
给他倒了杯水后,就带陈识去洗手,让他回自己的小房间玩。
“你妻子呢?”他问。
我心虚低头,想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两手放在裤缝两边,巍巍旎旎。
他的眼神在客厅扫了一遍,小小地方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卫生间的门正好是开着的,架子上一大一小两套漱口杯,毛巾也是。
他的声音忽然放轻松了一些,坐了下去,肩背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然后笃定道,“你家里没女人。你离婚了,是吗。”
算是吧。我想。
我失去了我爱的人,已经很久了,这么看也算是“离婚”了吧。
我点头,他又轻笑。
“哥哥是要打算就这样跟我装哑巴下去了吗?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躲避一切了吗。”
我撇撇嘴,有点想笑。
陈瑾和,我不是装哑巴,拜你所赐,我是真的哑了啊。
陈识把房门打开一道缝,趴在地上偷偷看过来,但家里东西质量都不大好,开个门缝就带出格外刺耳的声音,吸引了陈瑾和的目光看过去。
我心里一个颤悠。
总觉得陈瑾和看陈识看得久了,就要发现陈识是他的种。
赶忙皱着脸过去,摸摸陈识的头顶,安抚一下儿子,把儿子抱